大家似乎對美女都特別感興趣。男士一聽美女二字,眼都直了,陷入無限的幻想神域。女士也差不多,既喜歡看美女,模仿美女的一舉一動,也愛被人喚做美女。
這麽說來,所有人都得羨慕我呢。我見過世界上最美的美女。
她有烏黑順滑的頭發,太陽底下還會發光。她的皮膚白得像牛奶,眼睛倒並不是特別大,但細長而有神,笑起來眼睫毛被擠在中間,像一道彎彎簾子。我實在是沒辦法形容她的美。她的身上經常有一股溫和的香味,有時候也有汗味。那時候我就會拍著她的胳膊說,你好臭!她也不會生氣,隻會笑著用力的擦汗。要不是我親身經曆,我真的不知道。原來香汗淋淋並不是古人胡說 當真是確有其事。
很長時間以來都沒有人相信我說的。大家看著我那個樣子,搖搖頭絕對不相信我竟然見過這等人物。
我的頭發在漫長的童年都一直處於令人發愁的狀態,嘻嘻啦啦,黃不拉嘰,整個冬天穿著一件棗紅色的大棉襖,布滿了油漬發出黑亮的光芒。奶奶有時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伸出手指頭往我大腦門上輕輕一戳,訓斥我怎麽就那麽邋遢!?那件大棉襖是我童年的惡夢,仿佛被我穿了一百年,從卷起好幾層袖子的大衣到短小的棉夾克,它永遠合適我。它怎麽就永遠都合適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很沮喪。
夏天我有兩條裙子。一條黃色的一條淺綠色。一開始袖子都好長,我好喜歡,可以像京劇裏的演員甩著長袖子在屋子裏轉呀轉,假裝自己是仙女,後來就不喜歡了。因為它越來越短。越來越舊,上麵還有墨水倒在上麵洗不幹淨的汙漬。聽電視裏說雕牌不錯,我讓我媽媽買雕牌。我媽以為我要幫她洗衣服,很是感動了一番,逢人便誇女兒幹家務的日子指日可待矣。我也隻好嗬嗬應承。小小年紀,頗通世故。
沒人相信我認識一個世界上最美的美女這件事也實在不能怪眾人。隻能怨我自己。
可我就是認識這麽一個大美女。我看電視,電視裏有個在江邊哭的小姐姐,一身素縞,楚楚可憐,我再回頭看看她,我覺得電視裏的美女也不如她好看,還差很多呢。
她可真是美啊。寂寞嫦娥舒廣袖,我想她的美貌至少得和嫦娥比一比。隻是她也沒有好看的衣服。樸素得和村裏的大多數人一樣。裏三層外三層都是洗到沒有顏色可言的舊衣裳。
但是,這也掩蓋不了她的光彩。她的臉很小很精致,睫毛很長很翹,她側著身子坐在屋簷下,手裏握著一個塘瓷杯喝水,像一副色彩斑爤的油畫,靜影沉壁般的美。我都不敢走近,害怕驚擾到她的美。她腳下的破了洞的白球鞋,因為在她腳下也變得奇妙起來。
我連自己都不相信,這麽美的人居然就在我眼前。她那麽耀眼,令我向往,又立刻令我自慚形穢。
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
我隻記得她在我們家住了幾個月。後來去了外地。她的美貌永久的留在了我的腦海裏。
有的人和事隻屬於我們自己的記憶。打開記憶那扇門就能看到它們。等你想要講給旁人聽,旁人隻會覺得荒謬。可是啊,你們不知道我是多麽的認真。
你們不知道我是多麽認真。我卻沒辦法讓人相信我。過去的那些年,我見過好多美女,再沒有人有她那麽美。我鼓著腮幫子費盡口舌,說她這樣美那樣美,沒人信!真是很令人生氣。如今我想明白了。那隻是屬於我的記憶。可是萬一你聽我說起來,請你假裝相信好不好?
真是生動。讚一個。
我小時候見到的最大的美女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來自青島,美得觸目驚心,但我沒有小娃的能耐,隻記得自己驚呆的心境,卻忘了美女的長相。差距呀,差距!
別說男人,其實女人最喜歡看的不是帥哥,而是美女。
好奇怪,我有時候忍不住地看美女,還有點不好意思。可能女人天生有好學,向美的基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