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巴克出來,胖頭攔到一輛舊捷達,“師傅,去臨江門,走江邊行麽?”胖頭客氣的說。“沒問題。“ 司機師傅爽朗地答道,一口川普。五十多歲年紀,瘦削,和善。
“聽口音,您是南方人?”“是撒,你看的很準哪”。舊捷達敏捷地駛過吉林大街,從天主教堂身後輕巧地劃著弧,半城山水映入眼簾。“您是老司機嘍,車開的真熟。”胖頭眼神在鬆江中路徜徉,隨意搭著話。“唉,現在車多的很,不好開嘍。我開了一輩子車啦。““怪不得,一直都開出租車麽?”"不是嘀,開出租五六年了。之前在部隊,開工程車撒。”“那您是哪兒人,啥時來東北的?”“四川簡陽,76年就來東北參軍了。:“那我們半個老鄉嘍,我在成都念的書。““成都是好地方,氣候好,吃的安逸。” 初冬午後的暖陽,傾灑在美麗的鬆花江上。
“那您喜歡東北麽?酒喝不喝的來,能和本地人處習慣麽?”胖頭對這位樸素的四川老兄產生了興趣。“東北這地方不賴,這些年改革開放沒跟上,我們剛來時這比四川強多了。東北人好處,猛猛喝兩頓,就拿你當朋友了。軍隊裏最操蛋的就是##人,自己老鄉都往死了整。” 車內氣氛融洽。“老弟在哪裏高就?” 司機師傅也搭著話。“啊, 我?不敢當,在南方打工。回來探親。看看老媽。對啦,師傅你多久能回四川老家,家裏人都在南方?”“唉,過了元旦就得訂火車票,回去看老媽,八十三了,身體不太好,還有哥哥和妹妹,都三年沒回去嘍,兒子這兩年大學畢業找工作。”鄉愁開始發酵。“都離開四川幾十年了,還想家?”“哪個不想撒,回去就是喝茶,吃酒,擺龍門陣。我們家裏農村的,沒啥玩的,就是耍。對了,你到臨江門?具體哪?現在過毓文中學嘍。”“能不能接著走長春路,到馮家屯轉一圈,我以前在船營七小上學,好多年沒回西關啦。”“沒問題,西關我熟地很,每條胡同都曉得。”捷達急速右轉過轉盤道,奔馮家屯駛去。“柴草市的菜樓都沒了,對麵的中百商廈的大火是哪年的事?”“有幾年了吧?死了不少人,唉。作孽。”“我家原來就在八商店旁邊的簡易樓,燒火炕的”“要得,這片我熟,藥廠都搬走了。”
“馮家屯到了,還怎麽走?”師傅開心的問到。“能停下麽?啊,不,算了,這兩個老樓都在,我一個好哥們在後麵第二個樓住,都沒了,喝酒喝的。我們回臨江門吧。”寂靜了片刻。司機又問:“兄弟你在家過年麽?”“不能,明天回去上班,假期結束了。”“你們年輕人都能闖,上南方掙大錢,見世麵,比守在東北強。”“哪裏其實都一樣”胖頭隨口敷衍著,覺得家鄉真小,一小會就轉了個遍。“師傅,前邊兒市場右拐,哎呀,開過了。“ 沉思中的胖頭錯過了家門口。“沒問題,我倒回去。”老師傅打著雙閃,加油倒了10多米,拐進市場。“這是個老市場了,早市很熱鬧。到了,18塊。好,收20,找您二塊。別,這可不行。那謝謝啦。”師傅帶著滿足、憨厚的笑容道。
胖頭下了車,說了聲謝謝。剛走了兩步,回來和新朋友擺擺手: “祝你和老媽、家人過個好年。您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