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洋插隊

一介教書匠,酷愛自家鄉;寓居多倫多,桑梓永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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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戚本禹回憶錄(57)

(2021-04-27 11:28:47) 下一個

 

第二十八章   伯達、康生、春橋、文元和文革組其他成員

 

1.陳伯達和康生

 

   陳伯達與康生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們兩人之間的成見很深,而且總是互相猜忌。那次我和陳伯達、楊成武一起去上海聆聽主席的“五七指示”時,從主席那裏出來住進錦江飯店。陳伯達說,這次我還是住上次住的那個樓層,上次來時,康生就住在我樓上。我說,這次康生沒來啊。陳伯達說,上次康生就住在我的上麵,整天在我的頭上拉屎拉尿。這是陳伯達向我們公開表達他對康生的不滿。

 

   這也不能全怪陳伯達,因為康生經常當著我們大家的麵給陳伯達難堪,陳伯達的口才遠不及康生,經常吃虧。 文革中,中央黨校有人貼康生的大字報,康生就懷疑是陳伯達在背後指使的。北大有人貼了陳伯達的大字報,陳伯達也懷疑是康生和聶元梓搞的。其實我去看了都不是,是群眾自發搞的。那個在中央黨校寫康生大字報的,是關鋒的一個好朋友,姓李,他那時就反對康生。但這個事情絕對不是陳伯達搞的,也不是關鋒叫他寫的。那個時候已經是要打倒關鋒的時候了,而康生是保關鋒的,關鋒不可能叫人去貼康生的大字報。

 

   打倒王力、關鋒時,陳伯達表現得最積極。因為平時我們三個人常常一起揶揄(yé yú 嘲弄)他,我們為什麽要揶揄陳伯達呢?因為他老是搖搖擺擺,一 天到晚說些喪氣話。他老給我們說,文革不行了,再這樣搞下去,得罪的人越來越多,怎麽得了,將來很多責任都是要由我們來承擔的。 他害怕了。他比我們聰明,更有政治經驗,他知道文化大革命搞到最後就會搞到自己頭上來。我們跟他說,你幹啥這麽前怕狼,後怕虎的。跟著毛主席革命,怕啥呢。毛主席勝利我們就勝利,毛主席失敗我們就失敗。可陳伯達不這麽看,他說,毛主席不會失敗,我們得失敗。他畢竟黨內鬥爭的經驗比我們多。可當時我們對他很反感。

 

   毛主席對陳伯達看得很透。九屆二中全會上,毛主席說陳伯達:你是不是看到我的船要沉了,就往林彪那裏跑?康生從來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擔心跟著毛主席會得罪什麽人的這種事。康生比陳伯達堅定。後來有人說,康生在去世前,向毛主席揭發江青和張春橋在曆史上是叛徒,這很可能是誇大的誤傳。我以前在中南海工作的同事告訴我,康生在去世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根本就不省人事,中央送給他的文件都是原封不動地退回去的。是不是那時有人揭發江、張,康生在清醒時叫人向毛主席反映一下。

 

   陳伯達原先對我還是挺好的,他把我從中南海後樓研究室調到《紅旗》雜誌社,一下子就叫我當曆史組的組長。這是越級提拔。鄧力群對我說,老夫子從來沒這樣提拔過人,你是個例外的例外呀! 但是後來我同陳伯達逐漸產生了一些矛盾。

 

   在劉少奇搞資反路線的時候,我去輕工學院看大字報,講了一些反對工作組“抓遊魚,反幹擾”的話。陳伯達知道了就跟我說,你少說話,輕工學院是薄一波管的。他不願讓中央文革和薄一波他們發生矛盾和衝突。但當我向江青匯報的時候,江青卻說我說得還不夠。我說,可陳伯達叫我少說話。江青說,你別理他。江青回到北京,就批評陳伯達,說你這個組長就像是辛亥革命時候的黎元洪,是士兵把你從床底下拉出來革命的。當時陳伯達就有意識地看看我,懷疑是我給江青說了什麽。其實,我那時隻是如實地匯報,並沒有故意去說他的壞話。不過,從這以後,我總覺得陳伯達老是怕這怕那,患得患失的,互相間的疙瘩就多起來了。

 

   盡管陳伯達是組長,又是公開發表過很多文章的理論權威,但實際上他的威信並不很高。這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遇到難事,就往下麵推。好多人都吃過他的虧,我自己也有多次的經驗。 有一次,陳伯達和夫人吵架。他夫人說,我把你在背後說毛主席的壞話全都寫信給中央。陳伯達一聽急了,他馬上來找我,因為我是管群眾來信的。我說,你最好叫她不要寫。夫婦共命運,你向她講明道理,說不通,我替你去說。否則,她的信隻要一到信訪辦公室,那都是要登記的,再拿出來就難了。那真是“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轉”。其實,我這也是故意嚇唬他的。後來他聽了我的話,和他夫人緩和了關係,他夫人也沒有寫信。

 

   陳伯達在理論上的確是有一定水平的,但可惜不成體係。不像康生,康生係統地學過馬列主義,理論上是成體係的,講起來是一套套的。康生的口才也好,臨機反映也很快,但他的處事能力不如總理,思想方法片麵,決定問題不夠謹慎,甚至對人命關天的大事,不好好研究就根據幾點未經核實的材料輕率作決定,所以他辦的案子常有水份,冤案也不少。

 

   有一次我和陳伯達在主席那兒開會,說到現在有些人參加會議,大會小會都不講話。主席就說,那不是成了息夫人了嗎?息夫人是息國(春秋時期的一個小國)的絕代美人,嫁給了國君,後來息國被晉國所滅,息國國君被殺。息夫人沒自殺,也沒殉葬。因為她太美了,晉國的國君就把她收為妃子。息夫人也不反抗,你願意怎麽就怎麽,她溫順地伺候晉國國君,但就是不講話。晉國國君也允許她不講話。這時候,陳伯達插話說,息夫人是嫁給晉獻公的,公子重耳就是她的兒子。這事有點新鮮了。主席說,哦,我還不知道這事呢,陳伯達真是個曆史學家。陳伯達聽了很得意。 回來以後,我覺得,公子重耳的母親是息夫人?這麽大的事,怎麽我從來就不知道呢?於是我就去查書,可不知翻了多少書,都沒查到有這事。這事整整耗了我一個晚上時間,但我基本上也肯定這是沒有的事。第二天,我和陳伯達見麵時就說,老夫子,你說的那個息夫人是晉文公母親的事,我查了一晚上資料都沒查到。你是在哪兒看到的,我回去再查查。陳伯達看著我,半天沒說話,然後他就叫他的秘書去找《史記》、《左傳》等書。書拿來以後,他就翻,翻了半天,也沒有查到。我說,不用翻了,我都翻到公羊傳了,都沒有。他相信了, 說,哎喲,這怎麽辦呢?我說,你別著急,你馬上給主席寫個說明。他說,對。那你給我寫一個吧。我說,這不行,這個必須是你的親筆。他說,你寫,寫完我來抄。我就給他寫了:主席,昨天開會我曾說,息夫人是公子重耳的母親。回來我核對了許多書都沒有查到,這件事怕是我記憶失誤了。幹擾了主席。陳伯達抄完就趕緊給主席送了過去。主席後來也沒有再提這個事。

 

   陳伯達因為在大會上,公開提出打倒陶鑄的事受到主席的嚴厲批評,他想不通。他來跟我說,我都不想活了,主席罵我罵得那麽凶!我說,你可不能自殺,那是叛黨啊。他說,馬克思的女婿就是自殺的,也沒人說他叛黨。我看他認真了,就勸他,主席罵你,那是對你抱有希望,是為你好,他對你不好就不這麽罵了呢!你看他後來罵過田家英嗎?他琢磨了半天,說,是啊,主席倒沒罵過田家英呢。 我後來想,陳伯達有時在一些問題上確實是有點投機心理,但他隻是在共產黨內的這一派和那一派中間搞投機,是黨內投機。而並不是在共產黨和國民黨之間搞投機。

 

   我們和陳伯達的關係沒有處理好,影響到了中央文革的團結。盡管這主要是康生和江青的事,但我的責任也很大。對此我也是應該反省的。 陳伯達平時的生活比較奢侈。他嘴上也講為人民,還專門寫了幅字送給我,但社會主義關不容易過。要過社會主義的關,那就不能高高在上,不能淩駕於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否則就不要侈談什麽“為人民”。

 

   田家英到處收購清人字畫和其他古董。浙江省文物商店有一副清代大書法家鄧石如寫的“海為龍世界,天是鶴家鄉”對聯,他看了喜歡, 就硬要人家賣給他。人家說,那是國家的東西,是我們的鎮店之寶,非賣品,不能賣。田家英不依,硬是要買。人家沒有辦法,就請示浙江省委,結果上麵說,那你們就讓他寫個借條,允許他先借去看看吧。這一借,就沒有還了。田家英死後,這對聯都在他家屬的手裏。人家拿著田家英的借條去要,不知他的家屬還人家沒有?據說現在這副對聯的價值上億。當時陳伯達知道了這件事,也去向浙江文物商店借文物,說田家英能借,為什麽我不能借。人家隻好找了另一件鄧石如的作品“借”給他。所以說他們兩個都沒過好社會主義關。

 

   然而這種事情康生就沒有。康生是個公認的文物鑒定大家。在文革的時候,也低價收購了很多文物,他的目的是要保護這些文物。在他去世前,他把這些文物全部捐贈給了國家,一件也沒有留給自己家裏人。

 

2 .張春橋和姚文元

 

   張春橋當過柯老(柯慶施)的政治秘書,他在1957年寫的破除資產階級法權的文章,受到主席的重視。可是,對他的文章,陳伯達和田家英都很反感。田家英他們就去查所謂狄克的事件來中傷他,說他是反魯迅的。那個時候,誰反魯迅,誰就不是好人。所以春橋在北京不怎麽受歡迎。對此,張春橋有點氣憤。 在中央文革小組裏,春橋和我算是比較交心的。在他去上海處理工人造反運動的時候,他和我的聯係特別多。但是春橋和王力、關鋒的關係不是太好,我曾試圖調解過他們的關係,但他們之間總有點相互看不起。就我所知,春橋和姚文元開始也很生疏,但他們兩個之間投緣,後來的關係就很好了。

 

   姚文元這個人非常穩重,不到十分把握的時候,該他講的話他都不講。 姚文元在其父親的影響下,下功夫研究過魯迅。他寫過一本《魯迅是中國文化革命的巨人》的書。書中引述魯迅說,他自己的許多文字“也可以說是‘遵命文學’,不過我所遵奉的是那時革命先驅者的命令”。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姚文元的許多文章,包括正確的和有缺點的,大體也是“遵命文學”,他所遵的是黨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

 

   姚文元比我晚出獄,出獄之後他仍然沒有自由。一次姚文元的女兒來看我。我請她代我去向她父親問一個問題:當初為什麽要抓我?不久,他女兒來跟我說,她父親很真誠地跟她說,在處理戚本禹的事情上,他和春橋兩個都一句話也沒有說。

 

   姚文元的女兒還跟我說,她父親告訴她,在1970年九屆二中全會上,林彪他們向中央文革的幾個人發起進攻,當時的形勢非常緊張。一次毛主席與姚文元談話時,對姚文元說,清朝末年,章太炎與那位“革命軍中的馬前卒”鄒容,因為“蘇報案”被關押、審判。章太炎在監獄裏給年方二十歲的鄒容寫了 一首互相勉勵的詩:

鄒容吾小弟,被(pī 同披)發下瀛洲;

快剪刀除辮,幹牛肉作餱(hóu 幹糧)。

英雄一入獄,天地亦悲秋;

臨命須摻(shǎn 執)手,乾坤(天地)隻兩頭()。

   念完之後,毛主席還拍著姚文元的手說,我們現在亦是“臨命須摻手”了。但我們要努力奮爭,扭轉乾坤。 聽了姚文元女兒的轉述,我感慨萬分。黨內鬥爭驚心動魄,連毛主席都做好了“臨命須摻手”的思想準備了啊!

 

   2005年姚文元去世後,他女兒常來看我。她把他父親生前的親筆手跡拿給我看。我對她說,這是你父親留下的珍貴遺物,你們要好好保存,作為紀念。後來,我隻要了姚文元同誌親筆書寫的一份讀書筆記的複印件,和他親筆寫給他女兒們的一封短信的原件。

 

   從他留下的讀書筆記來看,他的讀書學習是非常刻苦認真的。怪不得毛主席生前把他的讀書計劃批轉給了大家去看。

 

   3 .尹達

 

   尹達是哲學社會科學學部曆史研究所的所長,1964年寫了―篇《必須把史學革命進行到底》。可是中宣部一直沒有讓他發表。1965年12 月,尹達把這篇文章送到了《紅旗》雜誌曆史組,曆史組經請示領導後,組織範若愚、關鋒、戚本禹和杜敬四人與尹達一起討論修改,後 在1966年《紅旗》雜誌第三期上發表了。我還保存著他在文章發表前寫給我的三封信。

 

   主席看了這篇文章,感到滿意。1966年3月20日,毛主席在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說:“尹達這篇文章發表出來了,寫得好。尹達是曆史 所所長,他是趙毅敏的兄弟。他的文章是1964年寫出來的,壓了一年半才發表。對青年人的文章,好的壞的都不要壓。不要怕觸及了羅爾 綱、翦伯讚。反正不剝奪他們的吃飯權,有什麽關係。不要怕觸及權威。現在的權威是誰?是姚文元、戚本禹、尹達。誰能溶化誰?現在 還沒有解決。”毛主席的這段話在《建國以來毛澤東(主席)文稿》和《毛澤東(主席)年譜》中均被刪掉了。 可是在文革初期,尹達在曆史所裏卻也執行了劉少奇搞的資反路線,整了不少人。所以曆史所裏的人對他反得很厲害。加上他又與陳伯達有矛盾。文革開始後不久,曆史學界批判侯外廬,陳伯達就乘機也發動了對尹達的批判。我和關鋒幾次去曆史所為他說好話,但也沒有 用。他後來就不來釣魚台上班了,自動退出了中央文革的工作,但中央並沒有發文撤銷他的文革成員。

 

4 .文革小組的其他幾位成員

 

   本來,毛主席對王任重一直很器重的,他出任中央文革小組的副組長也是毛主席提名的。主席是希望他為文革出力,但結果他卻積極支持 了劉少奇、鄧小平搞資反路線。陶鑄也是如此。那時陶鑄、王任重、劉誌堅在中央文革小組裏麵是三位一體,互相呼應。為中央文革小組的顧問和副組長,卻專門在路線上與毛主席對抗。這三人先後於1966年底至1967年初被打倒了。

 

   穆欣擔任《光明日報》總編輯多年了,但他在《光明日報》很不得人心。他總是把《光明日報》的同誌當下人來使喚,他的夫人張卉中更 是報社的一霸,欺壓群眾。報社的群眾說,有張卉中在,《光明日報》全社都不得安寧。文革開始後,她在報社的日子不好過, 我們把她調到中央文革文藝組上班,但實際上文藝組也不用她。 在文革初期,穆欣在《光明日報》社裏積極執行劉少奇的資反路線,極力鎮壓群眾,群眾對他強烈不滿。穆欣的水平也有限,《光明日 報》的副總編輯,哪個都比他水平高。我看過他們的一個副總編輯改過的東西。我一看就說:“你這個副總編輯不錯嘛。”他說:“是。 但整天給我搗亂就是這個人。”我心想:“你自己的水平沒有人家高,還說人家給你搗亂!”。

 

   1967年1月,中央財金[經]學院八八戰鬥隊去《光明日報》社造反,把穆欣從中央文革揪回了《光明日報》社批判。1967年3月我和關鋒還是去《光明日報》講話,保過他。慢慢地我發現他這個人有問題,誰上台,他就捧誰;誰落難,他給誰下藥。我當時就想,也許哪天我落難了,他也會同樣給我也下藥。後來果然如此,連當初我保他的講話在他那裏都變成毒草了。直到文革以後他還在魯迅手稿問題上對我中傷。 盡管穆欣在1967年1月就實際離開了中央文革,可是在我們被抓了以後,不知為什麽他也被關進了秦城。

 

   當年有一個原國民黨的軍統老特務,解放後一直是受公安部門監控的。這個人在文革中給我和關鋒寫來了一封信,說你們保的穆欣就是我 們當年派到延安去的。他原名叫啥啥,改名叫啥啥。文革後,鄧小平一上台,穆欣給鄧小平寫信申訴,並揭發誰誰誰當年如何反對鄧小平,鄧小平就把穆欣從秦城放出來了。放出去後中紀委的人為了給他做結論,就派人來問我關於他的一些問題,我就說當時有那麽個材料。中紀委的人馬上說,那些材料都是派性鬥爭的產物,不足為信,你們作過調查嗎?我說,那個寫信的人可是一個軍統的老特務,他跟派性有什麽關係?他們說,那個老特務已經死了。 後來穆欣和喬石結成了兒女親家,穆欣就更加神氣了。有時我想,他在文革中受了那麽多氣,就讓他神氣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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