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央文革小組及其辦事機構
1.中央文革小組的建立
中央文革小組是在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後才正式開始工作的。我1966年5月初從上海回到北京,就已經在釣魚台辦公了, 但此時釣魚台還是歸外交部禮賓司管理。因為那裏原先是用來接待外賓的,所以裏麵的各種設施都是比較好的,餐廳的夥食也好,但價格要比中南海和人民大會堂都貴。 等到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正式通過成立中央文革小組,和批準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的名單之後,中央文革小組辦公室才正式在釣魚台開始辦公。
那時,中央文革在釣魚台共占用了七個小樓。16號樓是中央文革小組主要辦公地。 我的辦公室就在16號樓上,王力和姚文元的辦公室也和我在同在16號樓上。關鋒由於《紅旗》雜誌事情挺多,他和陳伯達一起在15號樓辦公。康生此前就住8號樓。江青住11號樓。總理也有一個小樓備用。張春橋住7號樓。王任重住在2號樓。劉誌堅、謝鏜忠是部隊的,他們不住在釣魚台。釣魚台裏還有一個樓是最大的,那個樓曾經是赫魯曉夫訪華時住過的,所以誰也不願意去住,一直空著。那裏有一個大客廳,還有一個小的電影放映廳。總理、江青常使用。
中央文革小組一成立,首先要設立辦公室。開始陳伯達覺得穆欣很聽他的話,就提出讓他來當辦公室主任,後來又覺得穆欣辦事不力,他就打算改由曹軼歐來當主任。可康生說,她當主任不合適。這個時侯我就推舉王力來當主任,曹軼歐當副主任,曹軼歐一定要我也參加辦公室工作。陳伯達、江青同意了,由於我一直是在中辦做秘書工作的,所以實際上很多事情還是我在那裏管著。
上任的第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經小組組長陳伯達批準,向全國各省、市,中央各部委以及各有關部門發出通知,向他們公布了中央文革的辦公地點、電話、聯係人。
對軍隊方麵,我們隻是通知了在北京的一些主要部門和領導,未通知下麵。在所發出的通知中,要求他們每天把本地區、本部門有關運動的情況都報上來。光這件事就忙了我整整一天。那時不像現在,隻要在電腦上點擊一下就行了,而是要一個單位、一個單位地打電話、發函件,很繁瑣。但這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一來馬上就把中央文革小組和各地方,各部門之間的聯係建立起來了。
通知發下去以後兩三天,各地的情況就都報上來了。來的基本上都是些告急的電話和報告。而且多是一邊倒,說學生怎麽把學校秩序搞亂 了,社會上的牛鬼蛇神利用文革運動來反對黨的領導等等。 接到這些情況,我們就馬上派人下去了解情況。結果下去後了解到的情況,往往和各省市、各學校、各單位領導報告上來的情況大不一樣,許多則是剛好相反。實際上許多地方是領導在壓製群眾,甚至整群眾。
我經常和派下去的人直接通電話,以核實情況。在我們把情況收集起來並派記者作了初步核實以後,就把它上報給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 這些事情工作量都很大,最初的工作人員是我從中央辦公廳和馬列學院調過來的,王力也從中聯部調了幾個人過來。後來人手還是不夠,經主席、林彪、總理同意,又從軍隊調了些人過來,並且組建起了相應的機構。
2 .中央文革小組的下屬組織
中央文革小組成立以後的一項重要任務,是要向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人提供全麵、及時,並且是準確的關於文化大革命運動的情況。
要做好這個工作,需要建立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來工作,這樣才能把在全國的運動情況掌握起來。我們首先建立了“記者站”、“快報組”、“信訪組”、“保密室”等。這些工作都得到了陳伯達和江青等人的批準和支持。 隨著文化大革命在全國的迅猛展開,文革辦公室一個小小的機構,應付不了日益增大的工作任務。要了解和掌握全國運動的動態,就要從全國各地抽調更多的人過來才行。起先我們從《解放軍報》社調來了一批優秀記者,後來又從《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幾家大報紙調了一些優秀記者來參加工作。可就這樣人手還是不夠。後來又經過主席和中央同意,由楊成武從部隊選拔了一批人過來。這些人大部分是各個部隊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然後我再一個一個地挑選,最後確定下來了大約四五十個人參加了“記者站”、“快報組”。我又選拔了一位師級幹部徐學增來管理他們。從各部隊調上來的人都是模範標兵、戰鬥英雄,有好些人都是團一級幹部,所以得找一個有威信的人出來領導他們。徐學增雖然隻是個師級幹部,但他打過仗,還在模範團當過團長,他能鎮得住。大家都聽他的指揮,有重大事情都會向他匯報。
我不願意用級別太高的人,太高級別的,一般文化都不高,架子還大,幹不了什麽事情。用徐學增,我是和關鋒商量過的。 關鋒也說,這個人寫東西不錯,組織能力強,要管這麽多人,不是隨便一個什麽人都行的,這個人正合適。 王力是辦公室的主任,所以由他來當”快報組”的領導人。
後來,“快報組”在工作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各地發生的一些大的事情,通過”快報組”,我們很快就能知道,而且可以很快了解和掌握各種突發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麽。可以說它是中央文革小組的耳目和神經係統。我們給“快報組”的所有記者分好工,哪個去四川,哪個去上海,哪個去雲南,哪個去貴州,哪個留在北京,都給他們明確下來。我還要求快報組所有成員,不論外勤內勤,都必須隨時準備加班。要24小時地應對突發事件。所以,“快報組”人員一下去,全國各地的情況就上來了。而且跟過去不一樣,從“快報組”把情況匯總上來到印出材料,往往隻要兩三個小時就完成了。所以一些地方發生重大事件的情況,隻要兩三個小時,就到了中央領導的麵前了,這樣 的工作效率和效果可以說是與戰時和地下黨時的情況差不多。
一般來說,各地的領導和後來的群眾組織,隻要知道這是中央文革“快報組”來的人,都會對“快報組”的工作特別認真地對待,還會給“快報組”記者很多方便。 可是到1968年我被隔離審査以後,“快報組”的工作也受到質疑,江青他們又沒有時間去具體過問。這樣,那它實際上能起的作用我就不知道了。
3 . 辦“ 快報”“文革簡訊”設立“中央文革接待站”
以最快的速度,抓最要緊的問題和抓準問題,然後把情況送給最關鍵的人,這可以說是我們工作的三大特點。
“快報組”報上來的情況, 怎樣才能及時地送到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那裏去呢?我原先在中南海搞過《群眾反映》和《情況反映》,後來這兩個刊物都沒有了。為了讓主席和中央領導及時地了解情況。我們就搞了文革《快報》和《文革簡報》。 我先後找了靳耀南和程理嘉等同誌來負責這件事。
靳耀南,當時已近50歲了,他是一個抗戰時期八路軍在山東開辟革命根據地時的老幹部;建國後當過地委書記,又搞過工業,後來被調到中南海“後樓研究室”的工業組。我在中央辦公廳“後樓”研究室時,和他一起臨時搞過關於三年困難時期餓死人的情況調查,所以彼此都很熟悉。靳耀南的政治水平很高,為人又和藹,我和他相處得很融洽。這個時候我請他來幫助我工作,做我的秘書。我還和他打了招呼,雖然他資格比我老很多,但為了革命工作,就隻好受點委屈了。他欣然接受,毫不介意,並在工作中給我出了很多好主意。我出去講話,哪些事情該注意的,他都會幫著我把關。
在社會上大搞“破四舊”的時候,一些地方興起了一股“燒書”熱。他馬上就跟我說,曆來的政治運動,毛主席黨中央都從來沒有提倡過“燒書”,此風不可長,你得去說話。於是,我就去作了公開的講話,製止了“燒書”風 潮。紅衛兵運動起來後,有些情況很亂,一些較激進的“高幹子弟”、“革命幹部子弟”為主組成的老紅衛兵肆意打人、抓人、抄家,甚至還發生了一些打人致死的惡性的事件。這時候他就提醒我,你要去公開表態,說中央是有政策的,不能亂打人、亂抓人、亂抄家。不然以後這些事都會賴到你們頭上,因為大家都說紅衛兵是你們中央文革指揮的,人家都叫你“戚大帥”呢。我說我們中央文革的領導從來沒有哪一個說可以去亂打人的,甚至打人都沒說過,這些人怎麽這樣亂搞呢?他跟我說,事情沒那麽簡單,在這些亂像的後麵,一定有複雜的背景。所以我馬上出去作了明確的表態,不準亂抄家,不準打人、抓人。
可是有一次江青來我這裏的時候看到了靳耀南,她就找我去問這人是誰。我說是幫我工作的。她又問,是從哪裏來的。我說是“後樓”來 的。江青聽了就說,“後樓”有不少人是劉少奇、楊尚昆的人,你能用嗎?我告訴她,這個人不錯,我很多工作上的毛病,他都會直言不諱給我指出。江青說,他年齡比你大那麽多,到底是你領導他,還是他領導你啊。可能江青是覺得我年紀輕,還不太懂人,希望我調一個年輕人來,管得住。她擔心這些年紀大的幹部,政治鬥爭經驗豐富,我這麽個年輕人應付不了他們。我說,都是同誌嘛。她一聽就說,路線不一樣,就不是同誌,叫同誌也不是同誌。這樣,我隻好把靳耀南調到學習班學習去了。
1986年,我從秦城監獄出來後,靳耀南托人給我帶信,要見我。見麵後他對我說,你是個好同誌。我以前是怎麽看你的,現在還是怎麽看 你。說起當年他被調走的事,他說,這不能怪你,我知道那是江青的主意。他還說,你也不能怪江青,那時候中南海到處都是楊尚昆安插的耳目。她能相信誰啊。 靳耀南被調走後,我就指定年輕人程理嘉來當我助手。
程理嘉原來是《光明日報》的一個資深記者,這個人很有能力,幫我做了很多工作。我在出事之前早有預感,我想,我這裏的機要文件都交給程理嘉保管的,如果在我出事的時候,程理嘉還在我這裏的話,那他一定也會受到審查的。所以,我就安排程理嘉回報社去。我跟他說,你這裏的工作結束了,你還是回到原來的單位去參加運動吧。他很聰明,看到那時江青老是在找我的工作差錯。他說,你這是解放我。我說,來日方長,隻要我在,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工作的。後來我果然出事了,中央文革辦事組一共十幾個人,都受到了審查。隻有程理嘉,因為他已經離開了文革小組辦事組,就此躲過了一劫。文革結束以後他出任了《經濟日報》總編輯。
文革《快報》和《文革簡報》是分發給中央書記處書記以上的領導看的,一般都有編號。有些情況是直接向主席匯報的,這樣的簡報就不 編號了,作為“臨時增刊”。有的甚至是用手寫的。後來,我又在辦事組的值班室辦了一個《要事匯報》,把一些剛發生的重要的事情在最短的時間裏匯報上去。這個刊物發送的範圍就更小了,有的隻送給主席一個人看,有時還加上林彪、總理和江青、陳伯達等人。 主席是一直看我們的《快報》和《文革簡報》的,並且還在上麵作過很多的批示。主席要有什麽批示,我們也馬上把它登出來,讓其他的中央領導也很快可以看到。這樣一來,《快報》和《文革簡報》,就在很短的時間裏成了中央領導人手頭的一個重要刊物了。
許多領導也 漸漸地習慣了我們的“快”了,隻要我們稍有遲緩,他們就要嫌慢了。陳毅就很愛看我們的《快報》和《文革簡報》,每天起來就要看。 記得有一次他一早起來沒有看到《快報》和《文革簡報》,就打電話來問是怎麽回事。一了解是已經在遞送途中了,他就放心了。 通過快報組和《快報》、《文革簡報》,使得中央文革小組不但可以及時地掌握全國的動態,而且也及時地了解了中央的情況。
隨著文化大革命運動的展開,全國各地的群眾給中央文革寫來的信,也一下子就增加了很多,而且增加的速度非常快。各地有越來越多的 人上訪和告狀。為及時處理群眾的來信來訪,我就在中南海秘書室的基礎上又增加擴充了許多人進來,很多人也是從解放軍調來的,我讓一位解放軍的團級幹部楊鬆(sōng)友來領導他們。我們還專門在中南海的西門設立了“中央文革接待站”,接待各地來上訪的群眾。毛主席還親 自去了這個接待站接見過群眾。
4 .中央文革小組辦事組
1967年以後,中央文革小組的機構作了一次調整。分工負責的情況如下:
辦公室(王力、戚本禹負責)
文藝組(江青、戚本禹負責)
宣傳組(關鋒、王力負責)
理論組(關鋒、王力、戚本禹負責)
記者站(王力、關鋒、戚本禹負責)
1967年3月,又把中央文革辦公室改為辦事組,由從馬列學院調來的王廣宇擔任組長。
辦事組是中央文革最關鍵的一個機構,它設有:
辦事組值班室。
長途電話組
市內電話組
《要事匯報》編輯小組
會議組
打字室。
辦事組還經常與記者站和信訪組(在花園村辦公)聯係工作。
信訪組下麵設有:
陳(伯達)辦信訪組
江(青)辦信訪組
文革辦信訪組
《信訪簡報》編輯組
而“記者站”下麵則設有各省市和中央機關的記者分站、北京市記者組和快報編輯組。
辦事組雖然是由我和王力、關鋒分工負責的,所有的大事,都得請示陳伯達和江青,但實際上的領導是江青。
江青規定,關鋒、我、王力 一般情況下,每天都要到江青那裏去一次,王力特別重視此項製度,我和關鋒有時沒叫王力去,他還有意見,他很在意這件事。
後來,事務愈來愈多,江青辦公時間又不穩定,無法每天去她那裏匯報工作。但江青有時間時仍然打電話要我們過去。總之,文革辦事組的工作她抓得最力。
由於我同時還兼任著毛主席的秘書,江青教我經常到主席那裏去。可我總想,主席若有事要找我,那我馬上就過去。主席不來找我,那我也不願意像汪東興那樣的,有事無事就往主席那裏跑。我自己的事情也忙得抽不出時間,無法經常到一組去。再說一些重要的事情我都向江青匯報了,她會去跟主席說的。
這樣的安排我現在想來很後悔,如果我那時改變一下工作方式,多到主席那裏去匯報情況的話,那後來發生的許多錯誤也許就可以避免,春橋、文元在上海就主動地多往主席那裏去匯報情況,比我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