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洋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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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海拾貝(16) 吃油穿衣時代痕

(2017-12-16 12:46:27) 下一個

 

16. 吃油穿衣時代痕

 

    在我國計劃經濟的幾十年中,非農業的城鎮戶口可以憑“口糧供應簿”按月到糧食供應部門購買糧、油、或其他副食品,雖然數量不多,頗受限製,但旱澇保收,很有一種優越感。被戶口管理限製在黃土地上占我國總人口四分之三的農民則被嚴格杜絕在計劃供應之外,向旱澇抗爭,從土中刨食,仍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曆史中延續。

 

    單說食用油。盡管農民都嚴格恪守節儉的傳統美德,但油瓶空空畢竟不行。記憶中,我家配飯的多是生菜,是將以紅蘿卜為代表的耐旱蔬菜切成細絲,用大蒜或辣椒汁調成,偶爾才撒進幾滴食油。至於用食用油炒熟菜配飯,是我們兄妹幾個夢寐以求而極為鮮見的,隻有客來人往時廚房中才飄出令人垂涎的油香。在“以糧為綱”(毛主席語錄)的年代裏,生產隊很少種油料作物,大隊也沒有榨油的作坊(油坊)。我家每年都要利用到黃河灘的機會上溫縣城買一斤豆油,一塊二一斤,一家六口人省吃儉用可支持一年。這不是我家“摳門兒”,而說明當時的客觀條件將農民限製在該水平上,誰也不能超越。

 

    如今,大家都以瘦肉的多少來衡量肉製品的質量,但在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恰恰與之相反。那時,牲畜屠宰權嚴格控製在公社所在地的肉食管理部門手中,誰也沒有膽量私自殺豬宰牛,生產力水平決定了農民的食物結構與肉食無緣,農家不聞肉香的日子是以年(至少是月)為單位計算的。所以,不敢奢求口福的農民偶爾“開齋”,所關心的絕不是瘦肉的比例,而是肥肉的多少,因為肥肉可以轉化為食用油,能延緩食油短缺的速度。這一殘酷的現實日久成習,逐漸被農民轉化成歇後語。當時,我們隻要一遇到險累髒重的農活,就哀歎其活為“買肉的不走——要油!”

 

    人類穿衣是為了禦寒還是遮羞的問題,據說許多人為此爭論不休,但在60年代的黃河灘裏,衣服的功能十分單一,根本不需要為此費舌勞神。

 

    在計劃經濟體製下,政府對棉布的生產和消費實行指令性管理,每年按人口發給老百姓一定的布票(成人每人每年一丈六尺),商店裏按布票供應的是幅寬二尺七寸的布料。根據當時農民的實際收入,一般人每年很難添置一套衣服。所以,“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是當時群眾穿衣的真實寫照。另外,農民的活多是髒、累、重的強體力勞動,整年累月露天作業,風吹、日曬、雨淋如家常便飯,這就使農民更加珍惜衣服,促使衣服的功能迅速走向單一。

 

   我們生產隊的黃河灘地緊靠黃河神北渡口,是當時鞏縣與溫縣人民交往的重要通道。農忙季節,河南鞏縣人,河北溫縣客,種地的,探親訪友的,人來人往,灘裏的人必須穿上衣服。到了農閑季節,茫茫百裏河灘隻剩下寥寥同性留守者,人類異性之間的“清規戒律”便蕩然無存,這些守灘人便我行我素,爭先把人類的裸體美奉獻給大自然,讓人類的野性與黃河的雄渾有機統一,成為黃河特定曆史時期的人文景觀。隻有在地平線上出現了異性的身影時,他們才極不情願地讓衣服的遮羞功能重新體現。


 

當時還沒有相機,不可能留下原始照片,見到如今的三峽纖夫照,感覺和當時的黃河灘情景有異曲同工之妙,故借用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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