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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海拾貝(13) 黃河橫渡多感慨

(2017-12-16 12:43:26) 下一個

                  

             13. 黃河橫渡多感慨

 

    黃河灘麥收中的汗水與競爭充其量隻能算是當時生活的主旋律,勞動之餘的耳聞目睹讓我對母親河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不知從什麽時候,我養成一種思維定勢:船行用篙,船停用錨。當我在黃河的豐水期和枯水期乘過幾次渡船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孤陋寡聞。

 

    豐水期的黃河驚心動魄:渾濁的黃水打著旋,吐著泡沫,挾持著退讓不及的雜物亂品,奔騰著,咆哮著,一瀉千裏,水天相連。被鐵錨束縛在岸邊的渡船像軍號催起的戰馬,在波濤的澎湃下急不可耐,狂跳不已,直到貨物裝滿乘客上齊才穩定住情緒。

 

    開船的時刻到了。隻見艄公昂首船頭,緊握舵把,一聲洪亮的“起錨”,渡船似野馬脫韁隨波逐流,又像落葉在浪峰波穀中顛簸激蕩。雖然所有乘客的心都懸上了半空,但久闖江湖的船工們卻屹立在飛流直下的船舷兩側,顯得沉穩而平常。艄公看準流勢,猛地來個左傳舵,將舵把上錚亮的皮繩緊拴在左船舷上,成竹在胸的船工們立即抓起張牙舞爪的鐵錨,“嗵”一聲拋入滾滾激流之中,烏黑的錨鏈撞擊著船沿隨即發出“呼啦啦”聲響。這時的渡船像高燒的病人一樣,在原地哆哆嗦嗦地抖動了幾下,便由東向北改向而行。接著,舵手船工們便回舵、揚帆、起錨、拋錨地各顯身手,渡船在這熟練而緊張的作業中乘風破浪,輕捷地向北岸駛去。

 

    當我問及鐵錨在橫渡中的作用時,內行告訴我,船要在湍急的水流中改變方向,篙因短而無用武之地,舵和帆又勢單力薄,隻有讓鐵錨在河底與地麵摩擦,讓摩擦力與水流的衝擊力相互作用,才能達到目的。

 

    枯水期的黃河十分蒼涼。昔日的滾滾黃龍縮成了條條遊蛇,逶迤於燥黃的沙灘之間。它們或深或淺,或寬或窄,或交匯或分流,相互戀戀不舍卻又無可奈何。

 

    枯水期多在冬春季,這時過河乘船雖不必提心吊膽,但那艱難的過程及不可避免的場麵讓人類文明感到難堪。

 

    由於失去了波濤的烘托,渡船在淺流中顯得十分笨拙。這時的每一位船工都必須反向站立,將長篙的鐵尖插入河底,另一頭木端頂在自己的肩窩裏,弓腰彎背向篙用力,船才會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合著船工的赤腳同步前進。

 

    隻要船一擱淺,船工們便會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用肩扛,用手推,用背托,或用篙撬,想盡千方百計也要讓渡船回到主航道上來。在天寒地凍的季節,北風凜冽,滴水成冰,但隻要渡船與沙灘“親密無間”,船工們就掏出懷中準備好的烈酒猛灌幾口,不管乘客中是否有異性,脫光衣服就跳入水中,將冰涼的河水和刺骨的寒風置之度外。船工們赤腳光身實屬無奈,受當時的經濟條件限製,他們都沒有可供洗換的第二件內褲。乘客中似有身份的女性對船工不避忌諱多有微辭,但不用誰來解釋,隻要在一次橫渡中遭遇過幾次擱淺,就會見怪不怪,無可奈何了。男女有別的現象不光發生在渡船擱淺時。黃河渡口的北岸是一望無際的河灘,上麵沒有任何可供擋身的地方,每當渡船老牛負重般靠上北岸,乘客們經不住大半天沒有排泄的折磨,一窩蜂湧下渡船,不論身份,不避忌諱,就地“方便”起來,讓人目不忍睹還生幾多感慨。

 

 

雖然物是人非,但當年黃河船工缺衣的無奈或許能給裸體纖夫作出一些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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