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胡崇所言,越州到常州路上確實不太平,安邦成鏗剛出越州就碰見遭劫後的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哭哭啼啼,強盜不但劫財,女兒小媳婦也被劫去做了壓寨夫人。
成鏗皺著眉問安邦,“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多山賊,朝廷也無所作為嗎?”
安邦有些不安地瞟了一眼成鏗,“也就是近一年來的事,這一帶是越衛桑三郡交匯地帶,製屬比較鬆懈,以前也無人煙。去年,去年皇帝對衛州有新策,這個有的可行,有的麽,”安邦猶豫著又看了一眼成鏗。
“這山匪果然可以和衛州有關聯。”成鏗冷笑。
安邦搖搖頭,“這確實不假,新政鼓勵農耕,薄賦減役,衛州確實恢複了一些,隻是,隻是,”
成鏗追問,“隻是什麽,隻管說。”
安邦歎氣,“明降暗升,百姓有的承受不起,這才聚在這一帶,作這無本生意。”
安邦見成鏗瞪大了眼睛要聽詳細,便將衛州新策中有些空子被鑽,官吏貪斂,百姓名義上賦稅減免,但徭役增加,又沒有明文控製上線,減役不假,但隻是大宗徭役變相分做很多小宗,名目眾多,反成了重徭役,耽誤了農桑,有些就花錢買役,沒錢的逃避徭役,躲進這一帶山林。
成鏗氣這些人貪婪無恥,也明白確實是政策上的漏洞,成鏗不是個很心細的人,當初就沒注意到。可成功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比如菜譜裏油少許鹽少許這種字眼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成功是那種幾錢幾厘都要寫清楚的人。在徭役上這樣模糊的規定是不會逃過成功那雙眼睛的,除非是成功的本意,這和成功借巡視賞臣子的做法同出一轍。成鏗暗想衛州目前的狀況自己也有責任。低頭不語,琢磨該如何補救。
安邦不放心,叫安財安寶趕快回越州再帶十個家丁來。這一來反倒少倆跟班護衛,成鏗一笑,不做理會,一行人繼續北上。不想沒走出二十裏,山路狹窄處,被強盜截住。
這主仆十幾人,行囊卻甚羞澀。領頭強盜體魄威武,偏偏做斯文狀,穿長衫戴儒巾,手中握把羽扇,指揮小嘍羅要將成鏗安邦帶上山寨扣押,趕一個跟班回越州拿贖金,餘下仆人入夥。
安邦著急,嘴裏直念叨晦氣。這位死而複生的鏗王如果今天栽在這些強盜手裏,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死不足惜了。
成鏗隻略覺蹊蹺,光天化日官道上居然如此猖獗。一麵安慰安邦勿慌,一麵觀察,暗暗瞄準掛在小嘍羅腰上的短刀,一旦非得動手自衛,那個就是他要奪下來做武器的。
正熱鬧著,小嘍羅喊寨主來了。頭領去林子裏見了寨主,不一會兒回來吩咐放人,搶去的行囊也還回車裏。
安邦正在納悶,假斯文頭領交給他一條窄窄的黑幡,囑咐把這個掛車頭上,“保你們一路平安。”
成鏗心裏有些明白,遙向林中施了個禮,一行人繼續趕路。
坐回車裏,安邦一迭聲地催著快跑,跑出幾裏地後,安邦才噓口氣,連叫好險。
成鏗玩笑著問,“你認識劫匪?”見安邦搖頭,笑道,“否則怎麽會放了你?”
安邦嚇得雙手亂搖,“我一安分良民,哪裏敢通匪?”
成鏗沉吟道,“那你說我們一不拖家帶口,二無婦女,三非商賈財貨兩無,明擺著是輕裝趕路之人,又有這麽多家丁護衛,通常是強盜不碰的。為什麽劫了又放?”成鏗指指掛在車上的黑幡,“明明是要確保我們能到常州,不是嗎?”
安邦大點其頭,“莫不是衝殿下來的?”
成鏗笑著搖頭,“我已經死翹翹的人,誰會知道?難不成是你通風報信?”
安邦臉都唬得白了,“天地良心,殿下!”
成鏗低頭嘿嘿一笑,再不理他,頭上罩了大氅睡覺。
剩下的路果然平安了,到了常州,直奔節度使安邊的府衙。家仆一看是安邦,不敢耽擱,馬上引入後府。
安邊還和兩年前差不多,依舊威風凜凜,隻有胡子略微花白了些。看安邦帶個人進來就開始轟仆人出去,皺著眉,“你鬧什麽,不是剛走沒多久嗎?怎麽又回來了?”
安邦也不答言,推成鏗近前,掀開他頭上的大氅蓋頭。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道德經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