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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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烙印 4。

(2020-07-22 05:16:18) 下一個

就在青旎幾乎忘記了雨塵會偷東西的時候,一樓的邢奶奶曬冬衣,一件八成新的皮襖丟了。邢奶奶有哮喘,皮襖是她老人家冬天的保命之物。邢奶奶又急又氣站在樓下碎碎念:這街坊鄰裏的,住了那麽多年從來也沒丟過東西。樓上不小心掉下個物件來我們樓下的都是好好兒地給收著,然後還給你們……可這半年家家戶戶像防賊一樣還是丟東西,家裏的大人也不管管,照這樣下去早晚得進公安局……”話裏話外地套著章叔叔和雨塵。

章叔叔丟不起這人,回家按住雨塵又是一頓暴揍,雨塵打死都沒承認。章叔叔氣得又把雨塵攆了出去,不管是不是你偷的都給我找去,不找回皮襖就別回家。

上次雨塵挨打,青旎聽著是害怕可憐和同情。這次不一樣了,青旎聽著是害怕心疼和生氣,氣得在家直跺腳但一時也弄不清為什麽這麽生氣。

那天小姨包了餃子。吃飯的時候媽媽情緒很不好,爸爸昨天又出差了。青旎惦記著雨塵吃的匆匆忙忙。小姨知道青旎的心情,已經給雨塵裝好了一大盒餃子。

三個女人默默無語地吃完飯,青旎就端上餃子氣衝衝地要去找雨塵。媽媽心不在焉地問了句:青旎,你知道到哪兒去找雨塵嗎?

青旎說:我知道,他可能就在隔壁的設計院。

雨塵果然還坐在上次的地方。透過昏暗的燈影,青旎看到雨塵臉上印著青紫的手印,一側的嘴唇腫歪了,鼻子裏還塞了一坨紙,狼狽之極。

看見青旎,雨塵悄悄地拉出鼻子裏的紙藏到身後。歪著嘴竟然微微笑了笑,血絲便從鼻子裏流了下來。青旎一肚子的氣也不知怎麽一下子就泄了。把餃子遞給雨塵,青旎從自己兜裏摸出一張紙卷了卷又給他塞上了。

看著雨塵吃餃子,青旎問:是你拿的嗎?

嗯。雨塵頭也沒抬地應了。

為什麽?青旎的氣又上來了。

雨塵說:我得給自己存點兒錢將來養活自己。

青旎吃驚地說:什麽意思,你要離家出走?

不是,我是怕哪天舅舅不要我了。雨塵低著頭說。

怎麽可能?他可是你親舅舅。青旎說:我小姨說過,姑舅親最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雨塵撇撇嘴說:你不懂。我爸我媽都不要我了,我舅舅有一天也會不要我的。

你舅舅說不要你了嗎?青旎小心地問。

我來舅舅家後不久就聽到舅媽晚上和舅舅說:我表姐在北京上大學花費很大的。他們也不是什麽富人,憑著工資過著緊巴巴的日子。我媽把我留在這兒一分錢都沒給過他們。我有爹有媽的憑什麽讓他們養著?

那你爸媽難道是真的不要你了?青旎心裏不信,爸爸媽媽怎麽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我爸有了新家,他的新老婆不讓他要我。我爸就給了我媽一筆錢從此和我們兩清了。我爸走後我媽成天看我不順眼,說我長得和我爸一副模樣,看見就心煩,恨不得每天打我一頓才解氣。後來她就去美國了,還把我爸給的錢也帶走了。”雨塵說完,給了青旎一副這下信了吧的樣子。

青旎還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這樣的爸爸媽媽,自己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這簡直顛覆了青旎對父母的認知。青旎想說你舅舅不會不要你的。可是看著已經被舅舅趕出來的雨塵自己都覺得這話沒底氣。

雨塵家的大人們都是瘋子。青旎心裏想著但沒說出來,隻能捧著個腦袋坐在雨塵身邊發愁。

雨塵說:我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我爸家的房子在很高的樓上,可那個樓沒有樓梯。我就順著牆外的水管子往上爬,爬了很久很久,累得臭死。好不容易爬到窗戶下麵了,我爸的新老婆打開窗戶衝我一笑。一伸手就把我推下去了,每次都摔得頭破血流。

還有的時候夢見我媽。我能看見她的房子,遠遠地亮著燈光。可我老是迷路,怎麽走也走不近那個房子。就算我累死了也走不過去。

聽的青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青旎拿過雨塵手裏的空飯盒說:我去和我爸爸媽媽說讓你以後住我們家。說完站起來就要回家告訴爸爸媽媽。

雨塵一把拉住青旎說:別說,千萬別說。現在我舅舅還沒不要我。

那你舅舅什麽時候真的不要你了,我再說。這是青旎現在能想起來的唯一安慰雨塵的辦法了。

 

家庭的烙印 5。

家庭的烙印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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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6)
評論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城冬日' 的評論 : 是自私的壞父母。
波城冬日 回複 悄悄話 這什麽父母?看了生氣也心疼。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womaninhome' 的評論 : 對不起,讓家家難過了。抱抱。
womaninhome 回複 悄悄話 看到這裏就難過了。傷心的孩子。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inMu' 的評論 : 是個孩子頭兒。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asalways' 的評論 : 小既又能寫還會唱。我天生就喜歡會唱歌的人。
LinMu 回複 悄悄話 不是一般的孩子
asalways 回複 悄悄話 清靜真是寫故事的高手! +1 好可憐的孩子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嗯,沒人疼的孩子好可憐。
問鬆鬆晚上好。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可氣又可憐啊。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ayflower98' 的評論 : 謝!
mayflower98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喜清靜' 的評論 : 讚!!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mo_sharon' 的評論 : 哈哈,默默真給力。謝謝。
momo_sharon 回複 悄悄話 清淨真是寫故事的高手!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mo_sharon' 的評論 : 謝謝默默。
momo_sharon 回複 悄悄話 清淨真是寫故事的高手!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ayflower98' 的評論 : 有的被生活打的趴下了。有的趴下又站起來了,第二次再想把他打趴下就比第一次難了。次數多了就不會再趴下了。
mayflower98 回複 悄悄話 吃了這麽多的苦,這男孩將來有出息。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一步一景' 的評論 : 就這小心髒還充一景大爺,露餡兒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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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俺十分緊張,小心髒受不鳥。
一步一景 回複 悄悄話 看得俺十分緊張,小心髒受不鳥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梅花又換ID頭像了。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文筆優美,佳作連連!!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燕麥禾兒' 的評論 : 嗯,謝謝禾兒提醒。記住了。
我不是第一次自己給自己挖坑兒了。寫《師姐夭夭》的時候就掉進自己的坑裏過:)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溪姐姐' 的評論 : 小溪姐姐,感覺好點兒了嗎?
姐姐說的正是饑寒起盜心,小孩子無人依靠無人傾訴是最脆弱也最容易走彎路的時候。。
燕麥禾兒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看!清靜在回複留言的時候,最好不要劇透。:)
小溪姐姐 回複 悄悄話 沒有父母愛,生活沒有著落的孩子太可憐了,為了活下去,小偷小摸,然後走上犯罪道路太有可能的。文革中,父母被進關牛棚了,小孩子沒大人照顧,饑寒交迫,學壞了還不少。
幸好遇見了青旎,雨塵還是有救的。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無法弄' 的評論 : 中國那時不許用童工,否則雨塵可能已經去掙錢了。錢那是是唯一給他安全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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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早點去當兵或進工廠上班得了,在哪都礙人家事,做父母的真不負責任。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雪石視野' 的評論 : 有幾個好姐姐的小舅好幸福。好實話像雨塵父母那樣的在中國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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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看得讓人糾心。我小舅是在幾個姐姐家輪流住長大的,也沒受委屈。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舒嘯' 的評論 : 哈哈… 真的。是不是出走的時候希望父母四處尋找,悲痛欲絕,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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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多少都有(過)無家可歸的幻想(向往?)。如再給了理由,更是難免。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喬寧' 的評論 : 謝謝喬少。別急,我會慢慢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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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慘。
那雨塵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大馬哈魚' 的評論 : 其實世上也有不少自私的母親。隻是在中華文化中很少揭示這類母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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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不負責仼的父母,太讓人心寒了!尤其是母親,簡直是鐵石心腸!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黑貝王妃' 的評論 : 是的。小時候的創傷最難痊愈。不過我的雨塵長大了也不可恨,最後還非常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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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也就沒著了。雨塵想法沒錯,自己父母都用不要,哪裏可以相信舅舅呢!這孩子需要安全感,舅舅肯定給不了。現在不給予心理治療,以後也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倒黴孩子一個,小時候可憐,長大可恨那種:(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me too,me too。在夢裏就知道下一步該是什麽了,怕著怕著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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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經常做夢,並且是一樣的夢。

感覺清靜慢慢地要鋪開寫了。。。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給領導軟墊子還有好茶。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是的,潛意識裏的恐懼。心疼小小年紀的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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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有時是內心的恐懼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lue-Crab' 的評論 : 嗯,先苦後甜,最後一定給藍蟹一個 Fantasy,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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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悲催了!建議清靜把故事寫成Fantasy吧。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這孩子早點去當兵或進工廠上班得了,在哪都礙人家事,做父母的真不負責任。
雪石視野 回複 悄悄話 這篇看得讓人糾心。我小舅是在幾個姐姐家輪流住長大的,也沒受委屈。
舒嘯 回複 悄悄話 男孩子多少都有(過)無家可歸的幻想(向往?)。如再給了理由,更是難免。
喬寧 回複 悄悄話 好慘。
那雨塵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
大馬哈魚 回複 悄悄話 這些不負責仼的父母,太讓人心寒了!尤其是母親,簡直是鐵石心腸!
黑貝王妃 回複 悄悄話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也就沒著了。雨塵想法沒錯,自己父母都用不要,哪裏可以相信舅舅呢!這孩子需要安全感,舅舅肯定給不了。現在不給予心理治療,以後也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倒黴孩子一個,小時候可憐,長大可恨那種:(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多倫多橄欖樹' 的評論 : 我也經常做夢,並且是一樣的夢。

感覺清靜慢慢地要鋪開寫了。。。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地板跟讀!
多倫多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夢有時是內心的恐懼~~
Blue-Crab 回複 悄悄話 太悲催了!建議清靜把故事寫成Fantas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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