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傳說

與哥一別，已經很多年了。幾乎已經很模糊哥確切的模樣了，印象裏，哥下巴的輪廓非常分明，眉毛有點像劍，但很少有舒展的時候。哥從小就喜歡讀書，沒事的時候，就捧一本書，若有所思的樣子。有的書都被他翻舊了，當他發現有卷邊的時候，會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一壓平，然後把書放在墊被下麵，這樣第二天，就又平整了。沒事的時候，哥也喜歡拿一小段竹竿，在地上練字。寫得最多的是各種唐詩，尤其喜歡書寫張繼的《楓橋夜泊》和杜牧的《山行》。哥的字寫得好，那幾乎是大家一致公認的。

哥對外麵的事，一直好象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平常說話很少，如果你跟他呆得久了，說不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啞巴呐。但是，他對發生的事，好象都有數的樣子，這讓大家都很驚訝。有的甚至猜想，哥是不是有什麽特異功能。

哥做事很認真，不管是喜歡的，還是不得不做的。久而久之地，仿佛就形成了一種習慣。在別人看來，仿佛就是一種自然。這不免被一些人利用一下，哥倒也沒有什麽怨言。

然而，哥冷漠的樣子，也讓不少人吃驚和害怕。他倒是滿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和怎麽說，甚至還認為孤獨正好是遂了他的天性。哥最喜歡讀的文章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說不清他到底讀過多少遍了。曾聽哥說，他也做過一個夢，情景跟桃花源裏記載的非常相象，夢中還出現了一個仙子一樣的姑娘，有一種說不出的美麗。仙子家臨水而居，還邀請他去後院小河旁的花台上喝過茶，那凝集了山穀中精華的茶葉，以及用山泉泡製的香茶，是說不出的清香和甜美。仙女還跟他說了很多話，似乎很談得來的樣子。

每當哥講這個故事的時候，一向不善言辭的他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睛裏閃著一種光亮，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樣子。但是，正當我們都非常感興趣地想聆聽他講講那夢中仙女的時候，他就開始沉默了，說是喝了茶以後的事，全都記不得了。眼光裏像是飄忽著一種無奈，長長地閉一下眼睛之後，我們都以為他能回憶點什麽東西出來。但是，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則是一副掙紮和痛苦的模樣，眼睛茫然地看著院子裏的樹，就再也沒有言語了。

這個時候，我們全都不敢再去打攪他。隻好把他獨自地留在黃昏的院子裏。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我們就再也沒有聽哥講起那個夢中的故事。

於是，哥夢中的那個故事，便成了一個永遠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