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長江中上遊的三峽工程牽動著億萬人的心,不建,早建,還是晚建?成了舉國上下多年議論的話題。許多專家、學者、政界對建設三峽工程的看法,在媒體上連篇累牘。慶幸我也參與了這個曆史事件。
基層意見
1992年春節前夕,我從重慶坐船,順長江而下,沿途實地考察了長江三峽,觀看了專家選擇的三峽大壩地——三鬥坪,訪問了生活在長江中上遊兩岸的同誌。
53歲的易光曙在水利工地上奮鬥了38個春秋。現在是荊州地區防洪辦公室主任。提起這一帶洪澇威脅,他滔滔不絕,說個沒完。他說:長江在枝城以上兩岸都是山地。出枝城以後則是地勢低窪的湖南、湖北平原。洪水來量大、泄量小。因此,荊江河段洪水災害頻繁。1954年出現的大洪水使這個地區受災的人口387萬。易光曙認為,沒有三峽工程,兩湖平原永無寧日。
長江水利委員會副總工程師洛敘六對我詳細介紹了三峽水利工程的防洪、發電、航運、養殖、供水等巨大的綜合效益。
把晚年奉獻給三峽工程的馮運漢不久前還是宜昌地區行署副專員,參加過三峽工程論證活動。他對三峽工程有緊迫感。他說:我們非常著急,又感到非常緊迫。三峽工程遲遲不能上馬,已經使庫區的經濟發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和製約。他說:投資部門不願意來這個地方投資,就是因為水庫的水位線沒有定妥,所以就不能投資。投入少,產出少,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就很慢。如果三峽工程遲遲不上馬,每年將向水下投資10億。這勢必增加國家的移民補償經費和增加群眾的負擔。同時,這地區是長江洪水首當其衝的地區之一。有三個縣是糧棉集中產區。如果不修三峽大壩,經常受到洪水的威脅,將給這個地區造成極其沉痛的損失。因此,這個地區的人認為三峽工程非常急迫。同時,這個地區雖處在葛洲壩電站所在地,還是非常缺電,如果三峽工程上馬,電站投產,全國的能源也得到緩和。
我問他:“這是你們當幹部的想法,群眾怎麽看?”
馮運漢說:群眾講三峽多年來不上不下,不建設,不上馬,給群眾生活造成一定影響。所以為什麽群眾心不安?心不定呢?因為這個地方的水位沒有定,工程沒有定。工程一定,群眾就心安。心安就可以搬,搬就可以開發,開發經濟小區可以大力發展工農業。
長江西陵峽山大坡陡,是水力發電的豐富資源。但現在,長江的水卻沒有充分利用起來。
中國葛洲壩水力發電廠廠長侯廣忠說:國家經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缺電,特別是地處華東地區、華中地區缺電的情況更為嚴重。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有三個途徑:一是火力電,也就是燒煤;二是核電;三是發展水電。他說:建一個火電站必須有相應的煤和開采量,還會帶來環境的汙染,再就是成本比較高。核電,我們國家剛起步,在掌握核電的技術上以及建設成本上,比較高。因此,當前解決國家水電不足的問題,開發水電是個很重要的途徑。
搞了幾十年水電的工程技術人員侯廣忠深深感到三峽工程如果早上的話,對緩解國家電力緊張有很多優越性。
他列了幾條好處:水電成本比較低,當然在建設水電時,工期可能比較長一些,投資比較高一些,但這是一次性的,建成以後,成本是非常低的。拿葛洲壩來講,它的成本一度電隻有一分四厘錢。三峽建成以後,每年發電840億千瓦小時,還可以提高葛洲壩的發電量。這兩個電站加起來,每年可以提供1000個億千瓦小時的電量。這樣對緩解華中、華東缺電肯定會起很好的作用。
“長江之水向東流,流的都是煤和油”,這是當地群眾的說法。中國三峽開發總公司辦公室主任劉洪泰對我說:從長江中下遊的防洪,特別是荊江河段防止發生毀滅性的危險來說,三峽早建了,早主動。
長江的來水量與荊江下泄安全量不相適應。按現在的荊江防洪標準能預防10年一遇的洪水。目前的防洪標準是非常低的,如果不修三峽工程,荊江大壩外低於水麵在10米左右。人們說“船在天上行,人在水下走”。
劉宏泰說:沙市現在的水麵高於沙市14到15米。如果不修三峽工程,按現有的防洪設施,遇到百年不遇的洪水,特別是1870年的洪水,南岸北岸的堤防會決壩,分洪區的人民損失將是慘重的。這種損失可能要超過1954年曆史上發生的洪水損失。這種損失一般是大麵積的,影響整個國民經濟的戰略部署。近100年來,長江中下遊沒有發生像1860年、1870年那樣大的洪水。這樣並不等於說百年之內不發生,越是前麵沒有發生,按照洪水運動的規律,以後發生這匯總洪水的可能性就逐步增大了,發生毀滅性的災害風險也在增加。推遲一年建三峽,我們就多冒一年的風險。特別是去年,淮河、太湖流域發生水災,增強了我們的水患意識,加強了我們必須研究解決解除長江中下流、幹流上洪水的嚴重威脅。在生產力發展的今天,我們在技術上,在施工水平上,有能力建設三峽工程。我們沒理由尋找後人來諒解我們。我們共產黨人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
再從航運角度來講,早建早有利。長江素有黃金水道的稱號,但是成為名副其實的黃金水道,也要靠修三峽工程。修三峽工程可以增加通航能力,降低通航的成本,改善通航條件。
劉洪泰從移民安置來講早建比晚建的影響。這是三峽工程非常有製約性的一項任務。三峽工程越拖,難度越大。現在庫區人民的數字天天在增加,物價年年在增加,人民的生活水平年年在提高。每推遲一年,移民經費都要增加。國家投資比現在大一倍。現在國家對水線淹沒以下的地區不投資了,也不允許老百姓在淹沒線以下搞建設。這樣庫區經濟發展受到影響。所以,三峽工程如果再久拖不決。不論對庫區經濟來說,或者對整個經濟來說,都不利,不能再等了。
這筆賬請清楚楚,在當地工作生活的同誌理解深刻。他們希望中央早決策。
修建三峽庫區被淹沒的地方涉及到19個縣市,淹沒耕地35.89萬畝。這確實是一項艱巨的工程。但是,經過調查,庫區移民的環境容量是足夠的,可以保證移民的生產、生活水平不低於搬遷以前。目前,庫區的人民普遍要求三峽工程早定、早上,移民地區在開發。
湖北姊歸縣水田鄉鄉長胡開明說出了老百姓的心裏話。
這個鄉有39299人,假如三峽要上,到1998年需搬遷人數2923人。從本鄉來看受點損失,從長遠看,當地農民也是願意的,希望在建與不建三峽上早拍案。群眾目前有三怕:一是怕遠遷,二是怕大壩遲遲不上影響庫區建設,三是怕安置遲了不好解決。早開發使庫區人民早安心,早富裕。從這幾年移民試點看,開發還是可以的,開發了2420多畝,大部分都有了效益。將來移民的生活水平隻會上升,不會下降。這幾年擴大耕地麵積,增加品種,提高單產,增加了收入。這幾年開荒11000多畝,如柑橘、桑蠶和糧食。
這位主管移民工作的鄉長對移民工作充滿信心,充滿希望。
上層探討
1985年,我到國務院三峽工程庫區移民對口支援工作會議上采訪。國務院領導同誌強調,各部門、各行各業、各省、市要有錢出錢,有物出物,有人出人,有技術出技術,有主意出主意,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形成一個強大輿論聲勢和力量,促使加快三峽庫區移民速度。
參加這次會議的來自全國21個省市區直轄市和有關的計劃單列市以及中央、國務院有關部門的負責人。
會議期間,四川、湖北兩省和三峽庫區各地、市負責同誌介紹了庫區移民任務,當地經濟發展狀況,開展對口支援的情況和要求。國務院有關部門和北京市介紹了對口支援三峽庫區移民工作的情況和今後打算。
李鵬總理說:這次會議是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通過關於興建長江三峽工程決議以後,國務院召開的貫徹落實決議的一次具體行動的會議。
李鵬說:三峽工程是一項具有綜合效益,對我國“四化”建設具有戰略意義的重大工程。國務院將成立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現已成立了籌備組,開展了工作。他指出:庫區移民是三峽工程建設中的一個難點,任務重,時間長,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移民機構進行組織與協調。同時,要發揮中央與地方的積極性,以及全國的大力支援。李鵬強調,三峽庫區移民要吸取過去移民的經驗教訓,改安置性移民為開發性移民,不留後患。要充分利用庫區的資源,在國家支持和各地的支援下,庫區人民發揮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精神,實事求是,因地製宜,多渠道,多方式的開發建設。要在發展第一、二產業的同時,重視第三產業的發展,使經濟得到全麵發展。國家對移民地區可實行一些優惠政策,吸引內外資金,促進這一地區的開發。為施工準備的能源、交通等設施建設要先行為三峽工程建設創造有利條件。
集思廣益 充分討論
1985年12月27日,我為三峽寫的會議見聞受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台長楊正泉的表揚。題目是:為什麽要建設三峽?稿件是這樣的:
聽眾朋友!三峽工程是今天(1985年12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討論的熱門話題。記者看到,小組會開始以前,許多委員站在走廊上研究幾幅三峽水利樞紐的示意圖。分組討論開始後,分成四個小組的100多位委員們發言踴躍,會場氣氛十分熱烈。
根據成千上萬名專家和技術人員的論證報告,三峽工程是在長江西陵峽的三鬥坪建一座高185米的攔江大壩。這是一座具有防洪、發電、航運、養殖、供水等巨大綜合利用效益的特大型水利工程。
長江是世界上第三大河。在長江上修建這樣大的特大型水利工程,不能不引起人們一些思考,甚至懷疑。比如,投資那麽大,值得嗎?國力能夠承受嗎?怎樣安置這百萬移民?長江上遊築起大壩,下遊會不會被泥沙淤積等等。
今年11月(1985年)11日,全國人大常委會本著對黨,對國家,對人民負責的精神組成由25人參加的考察組,對三峽工程進行了實地考察。委員們今天認真討論了陳慕華副委員長作的考察報告。
大家說:三峽工程該不該上,首先要權衡利弊。李劍白等委員說,今年淮河和長江局部地區發生的洪澇災害,給人們又一次敲起了警鍾,要想控製長江中下遊的洪水,避免毀滅性的災害,必須盡快興建三峽工程。
黃玉昆委員說:考察中,我親眼看到川江人民急需擺脫貧困,而洞庭湖人民又需要擺脫水患。洞庭湖區人民是頭頂長江,腳踏洞庭,腰裏纏著四條河,建設三峽水庫就可以減輕洞庭湖區的水患威脅。
對三峽工程曾經抱著懷疑態度的袁雪芬、何浣芬委員說:經過八千裏路雲和月的考察,我們聽到了庫區的人民心向三峽工程的呼聲。庫區人民說:三十多年了,三峽工程不上不下,我們生產不好開展,經濟無法建設。國務院早作決策可以穩定民心。
許多委員都說,興建三峽工程最直接、最明顯的經濟效益是發電。三峽水電站是目前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水電站,有利於華東和川東的經濟建設。
第三是航運效益,宜昌到重慶的航道流經丘陵和高山峽穀地區,水流湍急沿江航程有139處險灘阻礙著航運。三峽工程興建以後,可以加深、加寬航道,水流也會變緩。蟻美厚委員還提出,三峽水庫有利於將來興建南水北調工程。
委員們重點討論了三峽工程的投資和移民問題。他們說,三峽工程總投資雖然巨大,但從總體上看,國力還是可以承受的。而且主題工程開工以後,第9年就可以發電。發電以後,就有收入。興建三峽工程所需用的水泥、鋼材、木材,國家也可以承受。王耀倫等委員建議采取多渠道集資的方式,為三峽工程解決資金來源。
關於移民問題,委員們都讚成實行開發性移民的方針,不把水庫移民當賠償對象,而是利用當地資源為安置好移民創造有利條件。
當馬木托夫·庫爾班委員提出怎樣解決泥沙問題的時候,列席會議的專家解釋說:三峽水庫的自然地理條件有利於排沙,大壩設置有足夠的泄洪排沙設施。
委員們對三峽工程技術上的可行性沒提出不同意見,隻是建議要統一思想,廣泛動員,加強領導,縮短工程周期,製定特殊的法律,使這一重大工程民主決策,科學論證。
記者在會上多次聽到這樣的發言:三峽工程可以根治水患,造福當代,惠及子孫,總之,早建比晚建有利。
興建三峽關鍵性的表決
長江是我國第一大河,居世界第三位,水資源較為豐富。
早在1919年,孫中山先生就提出要改善川江航道,開發三峽水力發電的設想。
國民政府也組織過勘測隊,但由於國內戰爭的原因,停止了三峽工程的設計工作。
解放以後,著手開展長江的綜合治理開發工作。此後,幾次研究,定方案,又幾次推遲。參加三峽工程設計、科研、論證、審查的專家和學者有幾千人。他們40年的心血終於換得了《三峽水利樞紐可行性研究報告》。這份報告能不能列入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議程?繼而能不能得到全國人大代表的通過?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主席團第二次會議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如果是主席團會議通不過,那就不可能在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上進行表決了。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民主與法製的不斷完善,主席團也活躍了。
1992年3月30日上午,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主席團成員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第二次會議。
陳慕華副委員長代表財經委員會作了關於興建長江三峽工程議案的審查報告。
陳慕華作審查報告最為合適,因為她於5個月前,率團就地考察了三峽工程。
主席團開會的這一天。陳慕華在報告中再次談到三峽工程的防洪、發電、航運、供水等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全國人大財經委建議把興建三峽列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十年規劃。
主席團常務主席萬裏問:“大家對報告有什麽意見?請發表!”
中國哲學史大師任繼愈代表馬上對著話筒發言。他認為,在國家財力、物資困難的情況下,三峽工程議案應該暫緩通過。
四川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土壤地理與土地資源學家何郝炬代表提出,為了加強水土保持,應該對三峽議案再加以修改。
孫鴻烈代表也對泥沙問題提出疑問。他希望把人們關心的問題,更明確地點出來。
民主建國會中央副主席陳遂衡代表不僅親自到三峽進行過考察,而且還和專家長談過。他說:“我國處理泥沙的水平在世界上還是第一流的。我們這一代人能幹的,為什麽還要留給下一代?”
這時,主持會議的萬裏又問大家有什麽意見。
來自湖北的總工程師趙梓森代表談到了興建三峽的利與弊。他認為應該相信專家的論證。他說:“我們是不是寧肯不去移民,而讓群眾等洪水來了被淹死?”“我們是不是寧要那稀有的漁類資源,而不要可以通航萬噸輪?我們是不是寧肯要那僅有的幾處古跡,而不要家庭電氣化?”他說:“不能讓這麽好的水利資源白白流入大海!”
萬裏委員長的一席發言表達了人大代表對重大事件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他說:“對三峽工程提出不同意見很好,都是對人民、對國家負責。因為,這項工程巨大、涉及麵廣。國務院對此一直十分慎重,組織了各方麵的專家進行了40多年的論證。”
萬裏說:“論證的結論是興建三峽工程效益顯著,利大於弊。既然如此,就不應再議而不決了。去年(1991)發生的特大洪澇災害再次提醒了我們,要有水患意識,如果不上三峽工程,一旦出了問題,我們將無法向曆史交代。當然,同意興建三峽工程也並不是要馬上就上馬。這是批準國務院將它列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十年規劃,不管在批準以前或批準後,都歡迎代表繼續提出意見。”
主席團會議對興建長江三峽工程決議草案進行表決:114人中,94票通,兩票反對,15票棄權,有3個人未按表決器。
1992年4月3日下午,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在人民大會堂萬人禮堂閉幕。
會上通過了十項決議、決定和法律。
3點15分,主持會議的萬裏委員長宣布:下麵開始對關於興建三峽工程議案進行表決。
坐在台下右上角的地方,隱隱約約傳出點聲音。2630名代表都注視著右上角的地方。
仔細辨別,才聽出來是台灣省人大代表黃順興站起來要發言。
黃順興,1923年3月出生,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他早年留學日本,在台灣立法院任立法委員8年。1985年從美國回到大陸,1988年當選為七屆全國人大代表。
在萬人禮堂的台下,沒有擴音設備,主席台上的人是很難聽到他說的什麽,再加上萬裏委員長本來就耳背,表決程序照常進行。
與此同時,場內的港台記者都擠到場內的右上角,把黃順興圍了起來。西北角的秩序稍稍有點亂。但其他省的代表秩序井然。代表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15點21分,大型電子屏幕上標出了幾項綠色的大字。大會工作人員宣布興建長江三峽工程議案表決結果:讚成1767票,反對的177票,棄權664票,還有25個人沒有按表決器。
頓時,台上台下響起了長時間的掌聲。
萬裏委員長激動地宣布:議案通過!
這個議案中說:“把興建長江三峽工程列入國民經濟發展和社會發展十年規劃,由國務院根據國民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和國家財力、物力的可能,選擇適當時機組織實施。”
會議進行下一個議程。當代表們準備對全國人大和地方各級人大代表法進行表決時,黃順興代表已被記者們前呼後擁地退出了會場。
他對記者說:“我非常不滿意!這樣對嗎?”
有記者問:“你準備發言的內容是什麽?”
黃順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並說:“我念一下,就算在這裏發言了。”
他說:“主席,各位代表!我此刻的發言不是讚成或反對興建三峽工程發表意見,而是就這項重要議案的表決方式提出動議,請大會采納。按慣例,因為興建三峽工程不僅在中國,而且在世界上都是史無前例的,無論從科學技術、涉及麵之廣、之深與複雜性,無論對長江流域生態環境的影響嚴重,無論從移民數量以及工程之巨,施工周期之長都堪稱世界之最,舉世矚目。”
黃順興擦了擦頭上的汗接著念道:“雖然代表們認真地審議提案,但由於涉及領域寬廣,未知因素太多,疑問不少,審議時間太短,反麵資料與意見的發表不充分,對工程建設的利弊尚難有深入、正確的、統一的認識。因此,我們認為表決這樣一個重大的議案,應該特別慎重,應做重大議案處理,應有三分之二以上代表讚成,才可以通過。各位代表!這是我任期最後一次代表大會,對一個重大提案作出重要決定的時刻,本著對全國人民負責,對曆史負責的精神,我要求將三峽工程提案作為重大提案表決。我們對重大提案的處理才是對祖孫交代的一種方式。現在連這個都不讓我說,而且他不是依據法律來不讓我說。如果是依法不讓說,我甘願,可是用非法的方式,暴力啊!”
據我了解,黃順興先生已經在其他場合多次發表過此觀點。
有記者問:“你還要當人大代表嗎?”
黃順興說:“當這種代表幹什麽?”
看來,港台記者還有問題要問;看來,黃順興代表越說越激動;看來,我該進入會場去繼續采訪其他議程的表決情況。
當時我在想,一個三峽工程的方案,經過上萬科技工作者半個世紀的研究,再研究;論證,再論證;審查,再審查,直到1992年4月3日還有少數人提出異議。
難怪加拿大地質專家——得知我國地質勘測取樣,僅鑽孔就打了70萬米,開玩笑地說:“別再鑽了,再鑽就鑽到美國去了!”
40年的爭論,1992年4月3日終於拍板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