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

李鵬：先公，後私

中國農曆有過小年的習慣。

1988年春節前夕，我背著錄音機走進中南海西北角那座幽靜的小院。

2月14日這一天是臘月小年二十八。正當舉國上下歡度新春佳節的時刻，我們的鄧穎超大姐過得怎麽樣？我默默地在想。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代總理李鵬帶著妻子、女兒、女婿、和小外孫蘭蘭給全國政協主席鄧穎超同誌拜年。

革命情誼似海深。李鵬同誌是革命烈士的後代。周恩來和鄧穎超一直關心和撫養他成長。在歡度龍年到來之際，跨進客廳，李鵬同誌剛喊了一聲“鄧媽媽！”鄧穎超同誌卻搶先一步說：“我向大家拜年，祝大家春節愉快！”

李鵬趕忙打斷鄧媽媽的話說：“先公，後私。我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向您老人家拜年，祝您健康長壽！感謝您幾十年來為中國人民，為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為國家的興旺發達作出的重大貢獻。”

鄧大姐：“這是我應該做的。一個共產黨員，他所做的貢獻是無止境的，到他的生命結束，他做的成績究竟有多少？他不能自滿，別人也不能對他過譽。”

鄧大姐：“我現在是老弱病殘分子。隻有點餘力餘光為人民服務了。但是，我另外有一條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支持你們，擁護你們。你們做得對的，我表揚，我要宣傳。十三大以後，新選出來的政治局常委麵貌一新，工作出色，好得很。”

李鵬：“你看到我們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要提出批評。”

鄧大姐：“我不會放棄我應有的責任。我不會光說好話。你們做出成績也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把工作做得更好。”

李鵬：“謝謝！”

鄧大姐家擺設簡單、樸素。正麵牆上掛著鄧大姐喜愛的國畫——梅花盛開鬥霜雪。東、西牆上，掛著我們敬愛的周恩來同誌忘我工作的油畫。久久仰望，思緒萬千。

不大的客廳裏擠滿了20多個人。歡聲笑語不斷。鄧大姐指著這間房子說：“恩來在這裏住了26年。我在這裏住了38年，從來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場麵。”

這是在采訪領導人與領導人之間的政治交往，也是在采訪晚輩對長輩濃濃的情懷。

李鵬同誌拉過妻子朱琳：“來！我們全家給您拜年！”小孫女還在鄧穎超太奶奶的臉上親了親。朱琳哼著音樂，鄧奶奶擊掌打著拍子歡迎小孫女給太奶奶跳舞。歡聲笑語中，鄧大姐的秘書趙煒從桌上拿了個大紅蘋果。她替鄧大姐說：“不給壓歲錢，獎個壓歲蘋果吧！”

鄧大姐與李鵬一家合影後，並沒有立即入座。鄧大姐說：“我要與記者一起照個像。一邊說，一邊向各位記者這邊走來。她與每一位記者握手並且說：你們辛苦了！”

說老實話，我越是尊敬她老人家，越是不願勞她的神。從來不主動要求與鄧大姐合影。這次我可不謙讓了。背著錄音機就笑嘻嘻地站在了鄧大姐身旁。

大姐發現對麵照相的新華社記者李平同誌。她大聲說：“你呐？”李平趕快按了快門，把相機遞給別人以後自己也跑到了合影的隊伍中。這時，鄧大姐才放心。

大廳裏歡聲笑語不斷，鄧大姐身心愉快地迎來了一個龍年。

這次活動，我用現場報道的形式發稿。留下了寶貴的音響。鄧穎超去世時，我在報道中還引用了。

這次，我還受到鄧大姐的批評。我說：“我代表聽眾向您老人家拜年。”大姐說：“你能代表嗎？”是啊，我算老幾。從此，在我的報道中，再沒有出現過這樣不恰當的話。

早在李鵬擔任副總理時，我就經常采訪他。有一年，李鵬副總理陪同美國石油大王哈默先生去山西平朔縣出席中美合作項目——安太堡煤礦開工典禮。我們同坐一架飛機。在喧鬧的鑼鼓聲中我做了現場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