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主席與日本前委員長
1987年3月3日上午在人民大會堂,李先念主席會見日本民社黨常任顧問、前委員長佐佐木良作。他們談了一個半小時。
剛入座,出現插曲一段。佐佐木的夫人以為自己的位置應該緊挨著大使,正要往下蹲的時候,發現團長的陪同——眾議員、民社黨副委員長永末英一離李主席遠了點,趕快起身請他過來。永末英一處於對老人的尊重,堅持讓她離李主席近一點,可賢惠的佐佐木總子一定要與眾議員換位置。兩個人爭執許久,現場氣氛活躍。這時,李先念笑著說:“尊重婦女!”,用手示意請夫人坐下。這樣,佐佐木總子才心安理得的坐下。
民社黨是日本第三大在野黨,擁有眾、參兩院議員40人。72歲的佐佐木對我國友好,談吐爽快,交談一開始,他就直截了當地談到對日中關係表示擔心。
這是他第五次訪華。他回憶起前四次訪華的觀感:
第一次,1955年,他同日本的30多位議員來到一衣帶水的鄰邦。毛澤東同誌接見了他們。佐佐木說:“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國在毛體下麵實行百花齊放政策,政治空氣特別熱烈”。
第二次是1957年,他訪問中國時,出現了反右鬥爭。,再以後,還發生了文化大革命。時隔20年我沒有機會訪問中國了。
第三次是1978年,日中兩國在各位老前輩的關懷下,簽定了中日和平友好條約。大家對日中前景抱著樂觀態度。1978年11月,他帶著民社黨代表團訪問中國。這一次,鄧小平同誌會見了他。佐佐木說:“鄧小平談到中國正在進行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問題,重新評價了天安門事件,重新製定了政策,強調要發揮黨的作用。訪問回國以後,我向日本新聞界透露了鄧小平會見我們的談話內容,介紹了中國的新路線、新內容、新的方向、新的麵貌。”他說:“我與記者的談話是成功的,感到很高興。此後,中國不斷改革經濟政策。我們對中國的新姿態很感興趣,日中關係在平衡發展”。
佐佐木第四次來中國是在1984年,重點訪問了中國的特區,親眼目睹了中國發生的變化。談到這裏,佐佐木意識到自己談得太多了,他十分抱歉地說:“有點失禮了!”還沒等李先念回答。他又接著說:“最近出現了胡耀邦辭職的事,使我迷惑不解。我有責任鬧清楚。中國的改革開放政策究竟會怎麽樣?日本國會很混亂,日本對胡耀邦辭職有些看法,認為他對日中關係的發展起了作用。日本國民對他辭職感到意外。這次我到中國與很多人座談。他們都說開放政策不變,但我還是有些疑惑。”佐佐木鄭重其事地問李主席:“究竟變不變?”佐佐木總算談完了。
李先念看了他一眼說:“中日關係的發展不是胡耀邦同誌一個人,遠的不說有毛澤東、周恩來、陳毅……活著的有鄧小平,我也可能算一個,還有王曉雲、王效賢等等,他們也做了許多工作。當然,不可否認,胡耀邦擔任總書記以來,中日關係搞得是可以的,有他的貢獻。”他說:“是美國了解中國?還是歐洲了解?日本了解?我看,還是日本了解中國多一些,不光是兩國曆史淵源,還有文字等多方麵的條件。日本應當了解我們是共產黨,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黨的領導不是一個人的領導,是集體領導,誰違背這個集體,那不行。朋友們知道毛澤東同誌犯了錯誤。他也是違背了集體。十一屆三中全會充分肯定了他的成績,同時指出了他的錯誤。毛澤東是黨的創始者之一。他領導人民從失敗走向勝利,最後才成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我們經常講,沒有毛澤東就沒有新中國。後來,毛澤東沒有把個人、黨與集體的關係擺正。”
關於中國的人事變更,李先念說:“耀邦同誌沒有辦法與毛澤東同誌相比。他是後起之秀,但必須服從集體領導,以小平同誌為代表的中央提出要講四項基本原則。1979年以後,講了好幾年,一條是黨的領導,一條是人民民主專政,一條是社會主義道路,一條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這是根本,是治本的,誰也不能違背。他(耀邦)不完全反對四項基本原則,至少他沒有很好貫徹執行。這是大是大非問題。因此,我們講百家爭鳴,不是讓有些人天天罵共產黨,天天罵我們是笨蛋。百家爭鳴必須在四項基本原則前提下。”
佐佐木問:“現在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秋天召開黨的會議會不會又有一個新的計劃?”
李主席說:“方勵之、王若望、劉賓雁天天反對共產黨的領導,反對社會主義。有人說四項基本原則是棍子。把資本主義東西全搬到中國來。這些本來是總書記處理的,但一到他那裏手軟遷就,不是一次,是幾年。他感到自己不能勝任了,再加上一點學潮。他不支持學生上街遊行,由於他對那些人手軟,多少對學潮有些影響。”
李先念開玩笑似地說:“在中國病不得,不能發生事情,一發生事就不得了,好像中國發生了什麽事情。外國通訊社胡猜亂說。像小平同誌我們隻能死,不能害病,有病就說裏麵有什麽鬥爭。”
佐佐木說:“盡管我的耳朵已經磨出繭子了,但我還是要問,改革會不會起變化?”
李先念說:“為什麽中國的人員不能調動?是不是人員調動以後,國家的政策就變動?比如有人說,中國很不團結。我感到政治上很團結。中國經濟很發展。改革開放正在不斷深入發展。我們的總方針、總政策不會改變。”他說:“有人說我們開放得還不夠,要開放得大大的,完全放棄計劃經濟,隻搞市場經濟,成為資本主義。我勸朋友們不要有這種想法。有那麽幾個人宣傳西方好。這種觀點一出籠就遭到人們的反對”。李主席強調“四項基本原則不可分割,其中有一條是社會主義,不是資本主義。四個現代化叫社會主義現代化,不叫資本主義。有人企圖在我們第二三代恢複資本主義。我不相信,從孫中山,甚至從鴉片戰爭以後,許多革命者前仆後繼是為了建立一個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是為建立一個社會主義國家。”
李先念用手在不到一米高的地方比畫了一下說:“我的孫子才這麽高。我不相信他會變!中國政策不會變!”
佐佐木說:“日本人也有人事變化。有些老人不想管也得管。有些人利用我們的經驗,要交班也不容易”
李先念說:“長江總是後浪推前浪!”
李主席回過頭來又說:“與日本發展友好關係,不能因耀邦同誌不當總書記了,中日關係就冷下來。我們沒這個想法。”
談到中美關係中有個台灣問題以後,李先念說:“日本少數人總想搞兩個中國,搞一中一台,如果有這種想法要解決。台灣是中國不可分的領土。中國人民的感情是敏感的。日本人也想搞,中國人不滿意。”
佐佐木談到當時發生的興華寮案件時要求中國不要對日本產生另外的看法。
李先念說:“你要中國理解日本,日本也要理解中國,理解中國人民的心理。傷疤不要去觸,台灣問題就是傷疤。我們不占人家的領土。人家要占,十億人不能不拚命嘛!北方四島,日本人也疼得很。我們支持你們的領土主權。”
佐佐木表示對雙方的敏感問題要審慎。他看了一眼在場的中日友好協會負責人孫平化說:“盡管孫平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我還要說,中日關係還是有些問題。孫平化批評了我們,也提出了解決的辦法。如靖國神社、教科書等問題,光華寮是個經濟問題。但我們是政治家,要關注,都希望日中關係正常發展,不要受一些小事的影響,不要產生另外的看法。”
李先念最後說:“要相互諒解,如果中日雙方要做到互相抗議,那就沒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