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房間裏的那棵樹

死了

死在了我的愛裏

 

兩年前

它還是一個樹娃娃

小小的葉

嫩嫩的芽

三根細細的樹幹

編成了辮花

 

剛到我家

他還隻像一個頭號的青蘿卜那麽大

把它放在了房間內僅有的一點陽光裏

做一個小小的氧吧

 

每天每天和他說些話

盼著他快快的長大

隔三差五澆澆水

盼著他快快的發新芽

 

每當他露出了嬌羞的新葉

常常忍不住

輕輕的觸摸一下他的臉頰

他好像也很歡悅

也會輕輕的搖搖枝發

 

有時候我在他身旁走過

帶給他一點流淌的震動

他也輕輕的搖動身體

好像在悄悄地

和我說著情話

 

就這樣

他已長大

露出了年輕的枝頭

超過了古老的枝丫

在前輩的肩膀上

又豎起了一支分杈

 

當老去的葉子

再也挺不起骨架

一把剪子總是在最後時刻

結束他一生的風華

不知道

他是不是也會痛苦

不知道

他是不是也有呐喊

也有臨別的話

 

而每次剪掉一個舊葉

很快就會發出新芽

原來他也有他的愛

也有他的情

原來他用他的犧牲

換取他的源頭

更好的長大

 

隨著他的成長

我越來越放不下

恨不得明天

他就長成一幅綠葉的籬笆

 

我渴了

就盡請的澆養他

我冷了

就把他放在暖房之下

 

我相信

我給他多多的愛

他一定會

天長地久

和我一起守著我的家

 

就這樣每天每天

催著他的成長

放肆的澆灌他

 

他

卻漸漸的失去了光澤

葉子開始發黃

腰杆也變得邋遢

 

終於

他死了

我想法設法

也沒能救活他

 

我和他的

孤獨的葬禮上

我問他

為什麽不能一直陪伴我

為什麽把我舍下

 

他什麽也不說

靜靜的任由我

隨意的收拾他的殘骸

無淚也無歌

 

當我每天看見

他曾經存在過的地方

我仿佛看到他

依然在奮力的生長

可是

他真的沒了

我的愛害死了他

 

我蔑視了他的品格

剝奪了他的取舍

 

他以他的逝去

告訴我

愛不是以我的思想

規範他人的生活

愛不是以我的臆斷

決定他人的苦樂

 

今天

我又想起了他

我向他懺悔我的罪過

我在心裏深深的祈禱

作為送給他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