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下山投降,不會傷害你們,還給你們麵包和礦泉水喝。你們不下山的話,過一會警犬就要來了,幾十隻警犬會一同放上山去。警犬會咬死人,你們趕緊下來,警犬馬上就運到了!’”
大家瞪著警醒的眼睛,聽著阿胖和瘦仔一遍又一遍輪流著喊話,兩人也夠賣力了,也不知英語差得不能再差的兩人是怎樣領會警察的意思。
原來,阿胖和瘦仔兩人舉著雙手,走出樹林,邊走邊喊:“我投降!不要開槍!”。警察當中有一個女警察會講中文,對如臨大敵,全員趴在地上,緊握手槍瞄準的警察們說是來投降的,警察們才放下心來。等他倆走近,先一擁而上銬了兩人。經會講中文的女人聞訊翻譯後,又鬆開手銬,給了礦泉水和麵包。等兩人餓虎撲食,三下五去二,五五進一,把偌大的麵包和大瓶的礦泉水一股腦兒塞進腸胃。警察便拿來手提喇叭,叫阿胖和瘦仔兩人向山上喊話。阿胖和瘦仔小學都沒畢業,普通話講得還沒有美國女警察來得流利,便幹脆用福清話喊,反正山上的五個人清一色的福清人,用福清話比普通話管用。喇叭的聲量很大,不要說半山腰,整座山裏都聽得見。在美國的山裏,聽見了故鄉話,這故鄉話不是問安敘舊拉家常,而是警告威脅誘惑命令。說起來真的哭笑皆難,特別在我們貿然越境,犯了越境罪,膽戰心驚的時候。剩下的四個人,三個男的,隻我一個女的。我心髒狂跳不止,腦袋一片空白。哪能有什麽主意,全憑他們三個男的。那三個男的也驚慌失措,講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哪有什麽好主意?最後,那個三山鎮的李正明說他怕狗,過一會兒,警犬一放上來,根本就跑不脫。與其被狗咬死在山裏,倒不如下山投降,起碼保住一條命。李正明的話還沒講完,那個叫馬仔的突然尖叫起來:‘蛇!蛇!’。順著他的手勢,大家清晰地看到一條很長的渾身暗灰色的蛇伏在椰子樹闊大的樹葉上,在晨曦中蠕動著身子。。。。。。
我們決定下山。
三個男人用雙手合成喇叭狀,向山下喊道:“阿胖,瘦仔,跟警察說我們馬上下山投降,叫他們不要開槍。”當然也用的是福清話。他們的聲音在清晨的山裏回蕩,附近樹上的鳥兒都驚得飛走了。還好是離開那棵有蛇的椰子樹後才喊,不然,震落了那條蛇,那才可怕啊!
我跟在最後,四人手裏都有一根樹枝,快到山下的時候,大家邊揮舞著樹枝邊喊:‘我們出來了哦!我們出來了哦!’
阿胖舉著喇叭回應:‘誒曉誒曉,走這邊來。’我們看到阿胖和瘦仔,站在警車旁邊,阿胖和瘦仔的周圍站著一些穿警服和沒穿警服的人,我們也不敢看仔細,徑直朝阿胖和瘦仔走過去。。。。。。”
林芳正等著潘虹繼續講下去,潘虹道:“雅浦島到了。都要先下飛機,然後再上來。”
這時飛機已經停穩,前排的旅客在廣播聲中先站起來拿手提行李下機。機艙裏響起開合行李艙的聲音。也有一些說話聲,但都很小。站在機艙門口服務員連續不斷地說著'聖Q'.
走出艙門。機場昏暗,四周黑糊糊的隻能看到機場邊的紅色信號燈。
旅客們魚貫地朝一個燈光稍微亮一點的低矮房子走去。你根本想不到,這用珊瑚礁和木頭構建的、隻有一層樓高的三角錐形狀屋頂的低矮房子,就是機場的候機室和進出口大廳,候機室不到一百平方米,旅客進出口的大廳也差不多隻有五、六十平方米。
有幾個旅客出去,門口站著頭戴花圈,係著草裙,上半身完全裸露的少女,那褐色的皮膚,明亮的牙齒,特別是前麵百分百展現著女人隱秘的部位,那挺起的一對小山包,讓所有從她麵前經過的人一覽無餘。有的少女則戴上用椰子內殼製成的鍋狀罩子,用樹藤連接扣在兩座小山包。
林芳說這是什麽地方女孩這麽開放,比我們中國穿三點式的女孩更膽大。潘虹介紹說這是密克羅尼西亞聯邦國的一個州,叫雅莆。雅莆島上住著四千多密克羅尼西亞土著民族。他們靠太平洋為生,氣候是亞熱帶雨林氣候,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這裏的人很多還保持著傳統的風俗習慣,比如嚼檳榔,不穿上衣,不穿內褲。男人用一塊布條裹腰當褲,女人係草裙。。。。。。
林芳和潘虹邊聊邊往候機室的外麵瞧,林英男看了幾眼,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這樣一覽無餘如同看黃色片似的盯著異性的隱秘之處使他的臉不由自主的熱起來。他把視線轉向候機室的牆上的油畫,牆上畫著藍色的太平洋海水和栩栩如生的各種熱帶魚。
很快又登機了,下了幾個乘客,又上來幾個新乘客。上來的乘客,皮膚褐色,大臉上很醒目鑲嵌著大眼睛,大鼻頭,大嘴巴。頭戴花圈,著花衣裳,嘴唇腥紅,嘴巴不停動著,他們竟然嚼著檳榔。
飛機繼續飛行。林芳心裏懸著潘虹講的關於她偷渡的故事。便道:“潘虹,你剛才講到你們四個聽見阿胖和瘦仔喊你們下山,你們下山後呢?”
潘虹道:“我們四個剛走到警察旁邊就被包圍,那幾個穿便衣的馬上給我們上了手銬。幾個警察開始搜我們的身。我是那個會講中國話的女警察搜的身。那女警察板著臉,一臉的冷漠,我一輩子都會記住她的臉,四四方方的臉,沒有血色,鼻子扁平,上嘴唇幾乎沒有。說她是個男的肯定大家都相信,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有女性的特征。我舉著雙手,任她從我的頭發開始,然後,衣領,肩膀,手臂,接下來背部,腰部,大腿,褲腳一路摸捏,看她蹲下身子摸我褲腳的時候,我看見她寬大的後背把警服都漲的滿滿。像打足氣的氣球的表麵。
看她檢查完了,我竟然對她說了聲謝謝。她沒有回應,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感覺到她完全不是女的。像一個冷酷的殺手。後來,我們知道,她來自台灣,嫁給一個土人,在關島移民局當警察,平時在機場移民局上班。”
林英男道:“她也許不方便跟你們講話呢!因為事關重大,又沒有第二個會講中文的人。所以她隻能沉默。”
潘虹道:“也許吧?!我那時很緊張,也很害怕,想著自己不可知的命運。便小聲問她:‘要把我們抓到哪裏去呢?會不會關監獄呢?會不會把我們驅逐出境呢?。。。。。。’
我因為擔心,問了她好幾個問題,而她不理不睬,故意走開。
檢查結束後,那些穿便衣的警察跟穿製服的警察嘰裏咕嚕講了些話,一下子圍上來幾隻警犬,在我們腳邊嗅著,每隻警犬都有一個警察牽著,看到警犬吐著舌頭欲撲上來的樣子,我真的腿都嚇軟了。讓警犬嗅完,我們後下山的四人便上了一輛中型麵包車。車內有兩排麵對麵的長椅,坐定後,警察分給我們一人一瓶礦泉水和一塊麵包。那麵包特別的好吃,是椰粉麵包,香噴噴的,很遺憾隻有一塊,我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後我沒有馬上喝水,我讓麵包的香味在口腔了多留一會兒。我回味了好久。沒想到警察又送來一些麵包,這次分給我的是包著一根香腸的麵包,我們在吃的時候,那個會講中文的四方臉女警察站在車後門前對我們說:“這些麵包和礦泉水是執行任務的警察們的早餐,猜想你們餓了,就捐出來給你們吃。” 聽她這樣說,我莫名的感動,含著麵包說了句謝謝,其他三人聽我說謝也都道了謝。
吃飽喝足,我們又被叫下車,六個人被分坐六輛警車。警車並沒有馬上開動,發動著原地等著。原來在我們吃麵包的時候,那幾隻警犬都被放上山搜查那個開船的土人去了。車裏開著空調。經曆了疲憊恐懼,又吃飽喝足的我,被夾在兩個胖胖的警察中間,動彈不得,悄無聲息中,竟然睡過去了!現在回想,在那樣的時刻能睡過去,一是警察對我們好,氣氛緩和,比我們想象的美國警察好的就像遇上了好人,二是我真的太累了!六個月後,我從移民監獄放出來,在一個上海女人開的的酒吧打雜,又遇上那兩個當時坐在我旁邊押解我的胖警察,那兩個警察,一個叫喬治,一個叫約翰,兩人打趣我說當時我睡著了還靠在他們的肩膀上,打鼾如雷,口水把他們的警服都流濕了-----這是後話。”
林英男問:“警犬上山有沒有搜捕到開船的土人水手?”
林芳問:“你們被關在監獄了嗎?”
潘虹道:“除了看住我們六人的警察外,所有的警察和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人員都上山了,那些穿便衣的都是聯邦調查局的人。那土人水手神出鬼沒,不見蹤影,消失在山林裏了。最後搜捕人員無功而返。
警察叫我下車的時候,我才醒來。我又緊張起來,不知他們會怎樣處置我。我警覺地跟從警察,跟其他五個一起偷渡的同鄉男人會合後被帶進鐵柵欄的門。這裏就是關島移民局的監獄,是專門關押偷渡越境犯了美國移民法的人。進去後,我被帶到左邊關女性的房間,我看到被隔成小房間的監室裏,有幾間關著不同膚色的女人,有的很老。有的很年輕。我被單獨關在一個監室裏。”
林芳問:“被關進監獄裏你害怕嗎?裏麵夥食怎麽樣?”
林英男問:“你遭到刑訊逼供嗎?”
潘虹道:“害怕倒是不怎麽害怕,也沒有遭到刑訊逼供。主要是擔心這一關進來,什麽時候才能放出去?本來偷渡前是被告知有人會帶我們進到安全的生活區,然後幫忙找移民律師辦理有關申請手續,我們就可以合法地一邊打工賺錢,一邊等待綠卡的批複。現在,被關到監獄裏,情況變化太大,不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律師幫助?擔心會不會被驅逐出境?”
正說著,服務員推著飲料過來了。三人各要了一杯熱咖啡。雖然夜已深,其實三人睡意全無。
林芳林英男母子雖然知道些偷渡的事情,對福建沿海地區的人來說,偷渡出國並非秘事,而是家喻戶曉之事。但今天在這飛往美國的飛機上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到偷渡者講述整個偷渡的細節過程,兩人的心早就被吊起,哪有睡意?而潘虹呢?在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中國人坐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今天好不容易遇上兩個中國人,而且巧的是,還是故鄉人,又一見如故。願意傾聽她的講述。而她這段刻骨銘心的經曆一直埋在心裏。今天有賣場,她也樂的盡情詳述了。
潘虹見艙內除了飛機飛行輕微的轟鳴聲外,人聲皆息。便壓低了聲音。
潘虹繼續道:“過一會兒,來了個女警察,把我帶到一間小辦公室,其實就是審訊室,隻不過擺設布置得像辦公室,女警察叫我在桌子前的一張可以轉動的軟皮坐墊的椅子坐下,然後她就關上門出去了。房間的空調開得很冷,雖然關島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但我還是感覺冷,房間空蕩蕩的,我看著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和兩台電話,我不知道為什麽要用兩台電話。心情忐忑地在會動的皮椅上坐了一會,我奇怪自己坐在如此柔軟舒服的皮椅上為什麽有如坐針氈的感覺。過了一會兒,聽到敲門聲,有人推門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卷著棕色秀發很有威嚴氣質的中年婦女,一個是年輕的女孩,那女孩一看就知道是東南亞的人,白皙膚色,黑色短發,有一對很漂亮的黑眼珠。二人坐定。先對我微笑,然後,中年女人先介紹說自己叫瑪麗安娜,又介紹年輕的女孩說她叫陳靜,是中國來的留學生,今天來當翻譯。並叫我放鬆心情,告訴我這是美國,人權受到充分的保障和尊重。中年婦女講的話,有的我聽得懂,有的通過陳靜的翻譯才懂。。。。”
沒過多久,飛機的廣播通知說飛機下降了,請係好安全帶,帕勞國就要到了。潘虹道:“怎麽這麽快?!帕勞到了,帕勞的下一站就是美國關島了。我們先下飛機,等下上來繼續講,”
三人又跟隨帶隊的服務員下機到候機室。帕勞機場比密克羅尼西亞的雅莆機場大一點,航站樓是兩層,候機室也就一個,有兩百多平方米。房子結構是混凝土鋁合金和紅木的組合,很有新古混合的對比感。看到的客人跟雅莆又有區別,這裏的人似乎文明了一點,沒見到上半身全部赤裸的女人和恥部綁著布條的男人。候機室牆上掛著太平洋土人漁獵的木雕,角落的貨架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貝克雕刻成的裝飾品。林英男想買幾個貝克裝飾品。潘虹說機場裏買太貴,這些關島都有,也便宜,到時她送幾個給林英男。三人觀看了一會兒展示品。見值班人員在廣播說上機了。也是後排的先上,從菲律賓過來一路上都是這樣的安排上飛機,秩序井然,毫無擁擠。
飛機一升上高空,林芳就問:“潘虹,你剛才說到留學生陳靜來翻譯,那叫瑪麗安娜的中年婦女是什麽來頭的呢?是警察嗎?”
“不是一般警察,陳靜介紹她說是聯邦調查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首席調查官。瑪麗安娜問你叫什麽名字?來自哪個國家?從哪裏過來美國關島的?是自己想來關島的呢?還是被誰引誘或欺騙來的?有沒有花錢?花了多少錢?錢交給誰?他或她叫什麽名字?年齡有多大?哪兒的人?長相是什麽的?身體長相有什麽特征?她或他用什麽方式引誘你?有沒有受到威脅?被餓肚子?被使用暴力?被強奸?。。。。。。問了很詳細,很多問題。桌上的兩台電話機,一架是電話,一架是錄音機,電話的那一部直通聯邦調查局總部,從開始講話之前就掛通,話筒放在桌子上,
也就是說,從第一句話開始到最後結束,任何的講話,任何的聲音。聯邦總部都有錄音備案。
根本來不得半點弄虛作假。瑪麗安娜說聯邦政府保護婦女兒童的權益從來不變,她作為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首席執行官,捍衛和解救受難的婦女兒童的責任從來不變。隻要我講得是事實,那麽,她將責無旁貸地依法保護我的安全和爭取所有應得的權益。我從瑪麗安娜深邃的藍眼睛裏看到了她的善良和誠信,不知為什麽我痛哭流涕,瑪麗安娜一次又一次遞給我手巾,靜靜地等著,等我哭夠了,心情平緩了。我就把我為什麽想出國,在塞班艱苦的日子,和怎樣被動員說服去偷渡一點都沒有虛假的講述了一遍。
瑪麗安娜一雙藍眼睛定定地望著我,好像可以洞穿我的心。我相信在她那深邃眼睛的注視下,一切的謊言都會被識破洞穿。而她的真誠也將換來別人的真誠。我把所有的事實過程呈現在她的眼前,她雙手不停地在鍵盤上敲打著字母,嫻熟而快捷。她叫我慢點講,我講完一句,陳靜剛翻譯完,她也打完了字。就這樣,在瑪麗安娜的提示下,我講了兩個多小時。這期間,瑪麗安娜讓我休息了幾分鍾,我上了一次洗手間。
問完後,瑪麗安娜問我有什麽要求?我說我知道自己犯了越境罪,但我希望美國政府允許我留下來,生活在美國。瑪麗安娜說她會把我的事情詳細報告給聯邦調查局和聯邦移民局。最後將由移民局決定我的去留。不過,這過程中,她可以幫助為我尋找有經驗的律師提供法律援助。但我自己如果有指定律師的話,也可以使用自己指定的律師。總之。如果,有什麽事情想告訴她,可以隨時通過監獄警察聯係到她。說完,給了我一張名片。
最後,回監室前,那個當翻譯的陳靜從背包裏掏出一盒巧克力,道:“潘虹,這盒巧克力本來是我買來當今天早餐的,事情一忙忘了吃,咯,送給你。我等下再去買一盒。”
我不要,她硬塞給我。
那盒巧克力有五十粒,在監獄漫長的日子裏,我一天吃一粒,期盼著吃完這盒巧克力就可以離開監獄獲得自由。可是吃完了這盒巧克力,我已經在監獄裏度過五十個日日夜夜,看來監期遙遙,不知未來。我委托獄警買了同樣的巧克力,還是一天吃一顆,艱難地熬著時日,到第四盒吃了一半多,我終於獲得了聯邦法院裁定通過我申請的綠卡申請。我獲得了自由。。。。”
飛機又開始下降,播音員又通知說係好安全帶,美國關島的機場準時飛臨。
林芳問:“在監獄裏過的情況,還有怎麽通過移民的申請,都還沒講呢!沒有全部講給我聽,我心裏吊吊的難受。”
潘虹道:“我給你名片,關島很小。你在關島期間去我店裏坐坐,我會詳詳細細講給你聽,現在我開了一個酒吧和一個按摩店,兩個店挨著,我單身一人就在店裏住著,隨時來都能找到我。”
林芳道:“有時間也請到我表妹家裏玩,都是福清人,要走近些,有個什麽的大家還能互相照應幫忙。”
說完,林芳叫林英男把表姨媽的地址電話寫給潘虹。
潘虹說關島移民關很嚴,等下進關的時候萬一被攔下問話,不要緊張,因為你們有正式的簽證,但也不能因為有正式簽證就跟移民官員大聲吵,會不讓進關直接遣送回去。美國的法律賦予移民官員很大的權力。然後又說,等下進移民關,走的通道也不一樣,她走的是綠卡通道,人比較少過關比較快,你們拿的是短期的旅遊簽證,人數較多,過關會比較慢。我們下機就拜拜了。到關島裏麵再見了。
下了飛機,走進移民大廳,隻見黑壓壓的人群熙熙攘攘,潘虹教林芳林英男在三號到二十號的移民關排隊進關,她到一號二號專門給美國人和綠卡持有人的綠色通道。
潘虹很快排到驗證進關,林芳林英男這邊的隊排得彎彎曲曲像一條條長龍。這些遊客大都是從日本和韓國來的。據關島旅遊局統計,1998年度,到關島旅遊的日本遊客總共一百萬人次,韓國遊客二十萬人次,台灣遊客一萬人次,中國大陸遊客三百人次,歐洲遊客三萬人次。根據這統計數字推算,1998年這一年,每天來關島旅遊的中國遊客還沒平均上一人。林芳林英男能得到美國簽證來關島旅遊,就像潘虹說的那樣,很了不起!稀罕了!
排到林芳母子。兩人一起走向移民官。把護照機票遞給移民官。移民官問:“是來旅遊的嗎?”
林芳聽不懂,林英男答:“是來探親的。”
移民官邊看簽證邊問:“探親?誰在關島呢?”
林英男答:“MY AUNT.(我表姨媽)”
移民官問:“你們倆是什麽關係?”
林英男答:“母子”
移民官問:“計劃住幾天?”
林英男答:“計劃住兩個禮拜。”
移民官按了下台上的按鈕,那邊辦公室裏馬上出來一個移民官,接過護照機票和入關表格,把林英男林芳帶到機場移民辦公室去了。
帶路的移民官叫兩個坐在長條椅子上等候。他把護照等交給坐在電腦前的另外一個移民官,又出去了。等了好久,坐在電腦前的移民官驗證·完了護照,簽證,機票和入關單。問:“你們是講普通話還是客家話還是閩南話?”
林英男答:“普通話。”
坐在電腦前的移民官打了個電話,不一會來了一個女移民官。接過林芳和林英男兩人的護照等。這女移民官中等身材,熊腰虎背,四方臉,扁鼻,無上嘴唇,臉色慘白。她把他兩帶進另外一間小屋,用普通話問:“你們的旅遊簽證是自己申請的嗎?”
林英男答:“是的。”
女移民官:“有誰教你怎麽申請的嗎?”
林芳想說羅芬芬表妹有教過。剛要出口,聽林英男已經答了:“沒有”
便止住不出聲。
女移民官:“這個叫羅芬芬的是你們什麽人?”
林芳這時答:“我親表妹。”
女移民官:“是她邀請你們來是嗎?”
林芳答:“是的,我們十六年沒見麵了!”
女移民官:“她在關島是什麽身份?”
林芳答不上來。林英男答:“據說已經入美國籍了。”
女移民官見海關人員已經把林芳和林英男的行李都搬到移民局辦公室來了。就說請你們打開行李。
林芳順從地打開行李。女移民官一件一件把行李拿出放在地上。這時林芳有點惱火,用福清話對林英男道:“她檢查行李幹什麽?”
林英男剛要回答,隻聽女移民官厲聲道:“沒問你們問題時不要吭聲!”
林芳、林英男嚇了一跳。再也不吭聲了。
女移民官又問:“你們帶了這麽多食物,是想在關島長住嗎?”
林芳道:“不是的,是我表妹十六年沒有吃到家鄉味。叫我帶來給她解饞。”
女移民官翻到漁網,問:“這是什麽?”
林芳答:“是抓螃蟹用的漁網。”
女移民官道:“你到底是來抓魚的,還是來旅遊的?來旅遊的身份怎麽會帶漁網?來旅遊的身份是不能打魚的!”
她的聲調嚴肅了起來。
林英男覺得這問題問得奇怪。便道:“當然來探親旅遊的。難道探親旅遊就不能帶漁網嗎?按你這麽說,學生身份的隻能帶筆墨紙硯;農民身份的隻能帶鋤頭;音樂家隻能帶鋼琴小提琴,士兵呢,隻能帶槍嘍!”
女移民官望著林英男的臉道:“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旅遊身份的人是不能打魚的。我懷疑你帶漁網來是為了打魚。”
林芳連忙接口道:“不是我們要打魚的,我們也不知道哪裏可以打魚。是我表妹叫我帶來的,是她要的。”
女移民官撇下母子倆,出去跟坐在電腦的移民官輕聲地說了一些話。坐在電腦前的移民官便拿起電話撥通了羅芬芬的電話。調查了羅芬芬一些問題,並問她能不能擔保林芳和林英男兩個人。
林芳的表妹羅芬芬來機場接機,從淩晨四點飛機到了一直等到早上六點多。客人都走光了還不見林芳母子的身影。正跟她女兒羅玲玲說到底有沒有坐錯了班機,接到電話,才知被兩人被卡在移民局。便回答了移民官的詢問,並說可以擔保林芳和林英男的一切。
坐在電腦前的移民官給林芳林英男倆人各三個月的簽證。林芳走出海關,看到羅芬芬,暌違十六載,今日始得見,激動得抱住羅芬芬,眼淚都差點流下來。羅玲玲出落得高挑性感,她看到長成帥帥的林英男,上來就給個猛烈的擁抱,喊了句“老公”,她還是不改小時候對林英男的稱呼。她說老公你變得這麽英俊,小時候跟她一起玩的時候天天流著鼻涕呢!
林英男被她喊小時候的稱號,被她用性感的身體一抱,臉一下紅起來,又聽到小時候的糗事,很是難為情。羅芬芬放開林芳道:“玲玲,為你姨媽拿行李。”
四人走出機場大門。大陽升起老高了。藍天上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緩緩地移動。機場四周的椰子樹在微風中輕微的搖晃。放眼望去,碧藍的海洋一望無際,極目處,海天相連,海似乎到邊,天似乎到岸。
林芳坐在副駕駛室,林英男和羅玲玲坐在後排,羅玲玲豐滿的身子緊挨著他,一路時不時在林英男的手上捏那麽一下,眼睛調皮地看著他,搞得林英男臉紅耳熱手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