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人美心慈姐妹花,山清水秀琵琶嶺
車過青口鎮,福州隻有一半的路程了。林英男忽來靈感,他打通林英的電話,車內響起林英柔和的聲音:“哦!林英男,早啊!”
林英男換成日語回答:“英子(林英),你早上有時間嗎?”
“有啊!有什麽好事嗎?”林英的口氣充滿快樂。
“我半個小時後就會到福州,我帶一個女孩到東街口百貨店購物。你能不能出來陪購?你知道我不善於逛街購物。”
“喲!第一次聽到你陪女孩逛街購物,什麽樣的女孩這麽有福氣啊?!”林英戲謔道。
“山裏表姑的堂侄女,算是遠房親戚。昨晚,我表姑介紹來相親的,你知道結果的,,,,,,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會搞定,,,,,,” 林英男費力道。
“好的,那就在東街口百貨店電梯口見麵。”
林英男掛掉電話。陳小嬌羨慕道::“英男哥,你會講日語呀!講得這麽流利,像日本人在講話似的。日語是在大學裏麵學的嗎?”
“嗯!我修雙外語,英語和日語。大學學了四年,工作以後又去日本實地培訓了三個月,一般的日常會話沒什麽問題。”
“難怪講得這麽流利。我弟弟妹妹也在學習日語,計劃將來去日本留學。但我聽他們講的日本話很拗口,嘰裏呱啦嗚嗚呃呃的,好像被棉花塞住了鼻孔似的。”
聽了小嬌的話,林英男不禁嗬嗬笑出聲來:“是啊!日語鼻音很重,剛學的時候都那樣,學久了,就流暢。”
“哦!這樣啊!”
“其實,日語發音很像我們福清話,很多在中國都沒讀過書的福清鄉下人去了日本都會講一口很好的日語。就是因為很多福清話與日語相近,很容易記住。明朝時,福清黃檗山萬福寺的高僧隱元和尚東渡日本傳播佛法,那時的日本用的是中國文字,隱元和尚講的是福清話,數千日本人弟子聆聽他佛法講座,跟著他念經,完全模仿了隱元大和尚的福清口音。”
“有這樣的事啊!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我在日本學習時,查看了有關的曆史記載。我們福清的隱元大和尚是繼唐朝鑒真和尚之後東渡日本弘揚佛法的高僧,為日本的佛教文化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日本稱之為黃檗文化,日本天皇賜萬坪寶地蓋日本的黃檗山萬福寺。說明了日本對黃檗文化的推崇。但日語的發音是否真的受到隱元和尚的影響或學自隱元和尚還沒有人做過考證,隻是我個人的推測,因為有的日語詞匯的發音太像我們福清話了,比如“開門”,古代的日本人說開門發音跟福清話一摸一樣。還有很多,比如,盆子,日本,道路,人民等詞匯的讀音,你就用福清話講,日本人也聽得懂。"
一路上,聊著喜歡的話題,兩人都很開心。林英男覺得,陳小嬌看似嬌羞文靜,其實活潑健談,感情豐富,赤誠坦率。跟她在一起就像故友似的沒有陌生隔閡感。
林英今天穿的很隨意。蓋膝的深藍色長裙,針織的白紗上衣,細小的格子隱隱可見裏麵粉紅的胸衣,發尾微翹的披肩烏發,弧線柔美細長白嫩的小腿下是一雙白色的涼鞋,肩挎一隻小巧的藍白相間的小包。在這夏末的上午,隨意一站都成一道靚麗的風景,滋潤著人們的眼睛。
她在停車場連接大樓入口處的電梯旁站了一會,就見穿著白色襯衫淺藍發白牛仔褲的林英男帶著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從停車場走進來。
她臉帶微笑地迎上來。
林英男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英;這位是我表姑的堂侄女陳小嬌。”
陳小嬌上前拉住林英的手:“這麽漂亮啊!英男哥真的好福氣啊!一個帥哥一個靚妹,天生的一對啊!”陳小嬌羨慕不已。
“你也漂亮啊!林英男有你這麽漂亮的表妹,也是羨煞旁人哦!”林英真誠地說。
“誒!”陳小嬌忽然發現什麽,指著他們兩人說:“你叫林英,他叫林英男。真湊巧啊!一個是林英,一個是林英的男人。你們兩是天生注定的一對,連名字都這麽有緣分!”
林英和林英男相視一笑,雖然兩人初遇時覺得名字偶然湊巧。但一經陳小嬌點破,也覺得確實內涵天意有趣好笑。
不等兩人接話,陳小嬌又說:“你們倆一個英俊瀟灑;一個溫柔嫵媚,真真的般配,難怪我隻能做妹妹了,就是爭也爭不來啊!” 說完又對林英說:“我有個冒昧請求,請你同意英男哥做我的哥哥!”
陳小嬌很懂得打感情牌,搞融氣氛。本來應是二美相爭互相警惕防備的局麵,被她的單純與真誠融化成和諧與愉快。
善良的林英,一下就被陳小嬌的真誠和坦率打動了。她有一見如故之感,彷佛她跟陳小嬌不是初遇,而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似的。她拉起這個膚色略黑漂亮可愛的小她三歲的女孩的手,出自內心的說:“小嬌,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們很有緣分,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我沒有哥哥姐姐,也沒有弟弟妹妹。小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這個妹妹我認定了!”
小嬌高興得熱淚盈眶。她覺得雖然沒有得到林英男做丈夫,但他得到了帥得無法形容的異性哥哥和美若天仙的異性姐姐。她覺得上天對她並不薄。
林英拉著陳小嬌的手問:”小嬌妹妹,你今天要買什麽呢?盡管說。“
“英姐,我平時在做山區種植有機枇杷的廣告。要多拍攝一些真實照片,我弟妹都說我穿的太土了!換些檔次高一些的衣衫,還有把辮子剪掉。”
林英道:“嗯!拍攝廣告相片的話,衣服鮮豔一點更迎合觀者愛美之心;但兩根烏黑漂亮的辮子剪掉就可惜了,這可是純天然的啊!我覺得留辮子更有特色,因為是山鄉,又是種植農作物,山區姑娘留辮子給人感覺更加真實貼切。剪掉辮子,表麵上就丟失了山區姑娘質樸的本色。能留住樸實的東西最好。”
“好的,英姐,我聽你的!”
林英為陳小嬌挑了一件紅色的呢大衣和一件白色風衣。想象在那青山下,背景是雲霧繚繞高高的山,周圍是碧綠的枇杷樹,碧綠的枇杷樹上點綴著繁星般金黃色的枇杷,連成一片的枇杷樹中間,站著一位穿著醒目漂亮迷人的陳小嬌,景色與人互相輝映,鏡頭美輪美奐攝人心魄。
然後又挑了白色和紅色主調的兩條絲巾,搭配大衣和風衣。
結賬的時候,陳小嬌拿出了錢包說:“我有帶錢來。”
林英男阻止道:“小嬌,我來吧!”
林英道:“英男,你付兩件衣服,絲巾就由我來付吧!也代表我這個姐姐的一點心意。”
林英男道:“絲巾算你買給小嬌,但錢還是由我付吧!”說著,刷了卡。
陳小嬌一臉燦爛喜不自禁,她由衷地說:“有哥哥姐姐真是幸福啊!”說完,感情豐富的她又珠淚晶瑩。
林英男連忙轉移話題:“我怎麽感到肚子咕咕叫了,到了午飯時間了吧?我們到哪兒共進午餐吧!”
“就這頂樓上有兩家飯店:一家中餐一家西餐。”林英熟悉這裏。
林英男道:“你們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我都可以,小嬌呢?”
“我愛中餐,英男哥呢?”
“我也喜歡中餐”
三人邊吃邊聊。有小嬌在,氣氛輕鬆而熱烈,話題總是聊不完。小嬌無拘無束,真的像妹妹的樣子,恃寵自驕;而林英大度隨和,林英男不拘小節。林英男竟然覺得,三人這樣在一起是很久的事了。
飯後又聊了一會兒。林英道:“我們還是走吧!在這裏老占著位置不好意思。” 林英男道:“好吧!反正以後在一起聊天的機會多的是,結賬走人吧!”
小嬌和林英爭著結賬。林英男道:“姐妹倆不要爭了,由我來吧!” 收銀員真的以為是姐妹兩。羨慕地恭維道:“你們兩姐妹真的太漂亮了!我還見過這麽美的人兒。”林英和陳小嬌相視莞爾,林英覺得陳小嬌的臉真的有點像她。
林英執意要坐公交車。林英男道:“等車太麻煩,我順路送你到小區門口。也讓小嬌知道你家的位置。”
車到閩都小區,林英邀請兩人上她家坐坐。林英道:“下次吧!我還要送小嬌回一都山裏,怕晚了回來山路不好開。”
“遠吧?去一都?”
“不算遠,從福清去就一個小時多路程。”
“那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電話。”林英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回程路上,人歡車疾風馳電掣,陳小嬌的笑容春天般燦爛。天掉餡餅,幸福滿滿。感覺就須臾間,車到高速路福清路口。往東便是福清,往西進入山口便是去一都鎮的山路。陳小嬌提出要去福清車站坐長途車回去。林英男道:“與其往東開半個小時多去福清車站,等車還不知要等多久;倒不如往西開一個小時直接去一都鎮。” 陳小嬌主要是擔心林英男開車太累才提出去坐長途汽車回去,見林英男執意要送,也就順從了。這姑娘善良體貼表現在細微處。
“謝謝英男哥!我就坐享免費寶馬回家嘍!”陳小嬌高興雀躍喜不自禁。
“什麽寶馬啊!哪有錢買那麽高級的車啊!反正都是車,能代步就行了嘛!”
“英男哥,我不是羨慕寶馬,我是說坐英男哥的車就像坐寶馬,比寶馬都舒服呢!”
“是嗎!那我也就把它當成寶馬,一匹陳小嬌喜歡坐的千裏馬,英國皇家純種汗血寶馬。哈哈哈。。。。。。”
“純種汗血寶馬,哈哈哈哈”陳小嬌也笑出聲來。
山路十八彎,山溪十八轉。紅色的轎車好像燃燒的火箭在青山碧水間穿梭飛馳。山路一彎一景;溪流一轉一畫。在這樣風光秀麗空氣清新的崇山峻嶺碧水如帶裏盡情馳騁。心情莫說多麽愜意爽快。平時開慣快車的林英男自然而然放低速度,車外秀色可餐,車內絕色更可餐。陳小嬌則一路介紹沿途的風景名勝,像一位語言幽默生動,長相美於風景的導遊。
從昨晚的初相見,到現在的短短十幾個小時內,陳小嬌就從原來的羞澀到現在的如魚入水悠哉自如,像一家人一樣談笑風生,毫無陌生感了。小嬌的聰明美麗善解人意給林英男耳目一新的感覺。日複一日似曾相識的生活中突然降下一位可人的異性妹妹,林英男的心裏有著莫大的歡欣。陳小嬌的口才很好,很會講話,很懂得用輕鬆幽默的語言煽動氣氛,而且講的話很入人心。難怪媽媽對她的讚美無以加複。
車到一都鎮,穿過鎮中心的街道很費時間。狹窄的街道中,人來人往比肩接踵。都近下午三點了還是如此人頭攢動。可見市場的繁榮。陳小嬌說現在是山貨最多的時節,每天都要到下午五六點才退市。
從鎮上再往西三公裏就到小嬌的故鄉----仙穀村。據說山穀裏曾有神仙居住,因而得名。遠遠望去,廣闊的山穀中,彌望的是株株相連一望無邊的枇杷樹。序已夏末,葉漸枯黃。果農忙著收集葉子。路邊排滿一袋袋的枇杷葉。枇杷葉入中藥,主清涼止咳。這些葉子賣給藥草收購商。陳小嬌說每年這個時節,專門收購枇杷葉的藥草販子蜂擁而來。家家戶戶現在都忙著收集枇杷葉,這也是果農一年中比較忙的時候。
車子停在陳小嬌家門前三合土的穀埕中。立即圍上來一群來看新奇的山村孩子。山村新事少,不管誰家來人,都會有一群掛著鼻水滿身塵土的頑童圍攏過來。小孩子們看到他們熟悉的小嬌和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往屋子裏大包小包地搬東西。孩子當中有個年齡稍大是啞巴。啞巴興高采烈地繞著小車轉圈。小嬌喊:“啞巴,去果園裏叫你伯伯和伯母回來,說家裏來客人了。“啞巴飛也似的往山穀跑去。
小嬌的家是紅磚砌成的兩層樓房子。一樓是廚房和大廳。大廳裏放著農具和穀物。二樓的樓板是模板鋪就的,走起來有震動感。二樓四個大房間和一個大廳。陳小嬌的臥室兼做書房。簡陋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書桌上擺著一台新款的電腦。另有一張台桌擺滿了攝影直播器材。單人床上整整齊齊鋪著一床粉色的被子。林英男第一次觀看姑娘的閨房,不禁有一種說不明的感覺。
他走到書架翻起了書。書架的第二層竟然都是大學裏的書籍,各科都有,有文學史書,經濟學書,國際金融專業書,大學英語,還有有關農業技術方麵的書,有的林英男在大學裏麵讀過,有的根本沒有讀過。他被駭到了。問:“小嬌,你在自學大學的專業書嗎?”
“嗯!英男哥,我做夢都在上大學。三年前我以超過廈美大學錄取線50分的成績被廈美大學錄取。因為湊不到學費就放棄了。進不了大學,我就在家自學。白天沒時間,我就晚上學。這三年我學完了大學經濟係的所有課程。沒有老師,自己硬啃,死記硬背。哈哈!”陳小嬌如實稟報。
“我也是廈美大學的。你如果有去讀就是我的學妹了。放棄大學真可惜呀!要是三年前就遇到你,我倒可以幫你籌到學費。”林英男惋惜地說。
“這是命運啊!國家教育改革,就是從我考取的那一年開始上大學要交學費的。那時我爸知道我被廈大錄取,高興得合不攏嘴。可是學費的問題卻把他難倒了。他跑了幾天,把所有的親戚都借遍,還是遠遠不夠。那天,他說到一家他以前打過工的工廠去借借看,那老板跟他挺熟。可是,到了很晚還沒回來。我到村口去等他,看他蹲在村口的牌樓下低著頭。也不知他在這裏蹲多久了。我一下淚就下來。我跑過去拉起我爸,說:‘爸,我決定不上大學了!山村女孩讀到高中畢業已經很好了。反正總要嫁人,省下錢給弟弟妹妹讀,弟弟妹妹是家裏的希望。爸!回家吧!’我爸說:‘小嬌,你腦袋好使,人聰明,爸爸希望你能走出這山村,希望你有更好的前程啊!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泣不成聲。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抹幹眼淚,我就開始了與貧窮的命運做鬥爭。。。。。。”
原來,陳小嬌的父親想到他先前打過工的深山裏的石場去向老板借錢,那老板福清龍田人,早年留洋去日本賺了第一桶金,回來後就買了座石山開采,九十年代後期,房地產市場在政府的扶持下就像初升的太陽,景氣光燦燦、熱烘烘。石料供不應求,老板賺的盆盈缽滿。他每到農閑就在老板的石場裏打工。他人踏實力氣大,老板格外看重,對他稱兄道弟,遞煙送酒,關係可不一般。
陳小嬌的父親陳山伯信心滿滿,對他打過工的石場老板滿懷憧憬。他起了個大早,用飯盒裝了兩個蒸熟的紅薯,灌了一軍用水壺的茶水,戴上竹鬥笠,穿了耐磨的軍用回力鞋,跟陳小嬌的媽媽打了聲招呼就在熹微的晨光中踏著草上的露珠出發了。
從仙穀村到石場有三十多裏的山路,要上下十幾座山梁。他在山間的羊腸小路上健步如飛,他的心暢快極了,乖巧聽話的女兒不負期望,考上了好大學,不僅光耀了門楣,也讓他有揚眉吐氣之感。他走得滿頭大汗,褲管被露水打濕了,又被太陽曬幹了。三十多裏的山路他不曾停歇一次,他風塵仆仆到達石場的時候,太陽爬到了中天,石場山口那個寫著“龍高山石場”的大招牌醒目在正午的烈日下。
工友們正在吃午飯,見他來了都熱情打著招呼。他說你們吃吧,等下跟你們聊,我先去找丁老板。
丁老板在辦公室裏大聲的跟誰通著電話,看他來了,指了沙發示意他坐,他坐下,身子一下舒服多了。
丁老板對著電話激動的講個不停,陳山伯聽得出來,他在懇求對方盡快還給他石料款,不然他無法麵對他的工人,已經三個月了,隻發了些夥食費給工人。實在不能再拖了。
好不容易停了電話。丁老板滿臉愁容:“十幾萬的石料款拖了半年了,工人們的工資再不發,大家都走了,石場就得關門了!”說完,坐下歎氣。然後問陳山伯:“今天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陳山伯突然講不出話來,本來以為很好開口的事,現在突然變得無法啟齒。他接過丁老板遞來的香煙,點著,吸了一口。勇氣來了,他道:“丁老板,我大女兒考取廈美大學了。”
丁老板道:“哦!廈美大學?那是全國有名大學啊!大喜事大喜事,你大女兒有出息啊!”
陳山伯道:“丁老板,你知道的,喜事是喜事,但現在讀大學要交不少學費。我想丁老板能不能先借我八千塊錢,讓我女兒上大學去。錢我一定會還給您的,請您放心,我陳山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丁老板道:“兄弟,真是不湊巧,來的不是時候。要是三個月前,不要說八千,就是八萬我也拿得出,也會借給你。但現在你剛才也聽見了,十幾萬的貨款要不回來,工人們三個月都沒領到工資了。我晚上都睡不著覺。真是愛莫能助啊!”
陳山伯道:“丁老板,我也知道你現在遭遇了不如意的事。但我還是求你,無論如何借我八千吧!我隻能寄希望於你了,我實在沒地方借啊!村裏的親戚在山溝溝裏,一年幹到頭也就夠填飽肚子,哪有餘錢,我隻能寄希望於你了!”
丁老板沉默了一會,道:“兄弟,不是我不支持你,也不是我小氣。我實在陷入資金困境了。”
丁老板望著陳山伯眼巴巴的樣子實在過意不去,他掏出皮夾,拿出所有的票子,一數隻有八百,全部遞給陳山伯:“兄弟,現在的狀況,我盡最大的力也隻有這些了,你再到其它地方想想辦法吧!對不起你了!”
陳山伯道:“我知道我知道,老板,我知道您是很願意也很想幫我一把。但現在真不是時候。”
陳山伯接過錢,千恩萬謝,離開辦公室到工人們居住的工棚裏。
工友們為陳山伯的閨女能考上名牌大學而讚歎不已。但同時又遺憾不能出力。三個月沒領到工資了,家裏的老小,很多事都等著錢。丁老板原來很有錢,賺的錢投資到了山西的一個荒山,親戚說是經過探測煤儲存量有幾億噸的礦,誰知挖了五百米深還沒見媒的蹤影。投資的人,錢都打了水漂。唉!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最後,熱心的工友們掏出夥食費,一人湊幾塊,零零碎碎湊了一百多。陳山伯感動得熱淚盈眶。
回家的山路是那樣的漫長,當陳山伯拖著疲憊的腳步到達仙穀村的村口,他沒有勇氣回去麵對自己的女兒。他蹲在村口的牌坊下,拿出湊到的不足一千的錢看著,他的手發抖,他的心情崩潰了,他俯下頭,渾濁的淚水滴在零零碎碎的鈔票上。。。。。。
陳小嬌見天黑了父親還沒回家,便到村口看看,她看到父親手捧著零碎鈔票,痛苦流淚,她的心碎了,她決定放棄夢想,跟父親一道擔起家庭的擔子,她的身下,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她不能讓他們也失去夢想。
她把她父母隻有一畝地的枇杷擴大到一百八十畝,種植超過一萬棵琵琶。然後在樹下放養一百多隻山羊,羊替人收拾了雜草,羊糞又提供了天然的有機肥料,一舉兩得。這是她的獨門創意,現在村裏人都跟著她學,都這樣做。
陳小嬌運用了科學的管理技術,使枇杷的產量翻番上升。為了解決枇杷積壓的問題,聰明的她就聯係農業報社和各地的水果公司,推廣她的有機種植枇杷。求購的電話和信件一天比一天多。結果,枇杷全被買光,還輪不到枇杷販子呢!
這是一個真實版的勵誌故事,發生在林英男的眼前身邊。林英男被深深感動了。
陳小嬌的父母正在枇杷園裏忙碌,見啞巴上氣不接下氣十萬火急的樣子,以為出了什麽事。便停下勞作,叫啞巴快講。啞巴動作飛快地比劃起來。陳小嬌的母親說,你說慢點。啞巴一板一眼比劃,陳小嬌父親根據啞巴的手勢翻譯道:“小嬌跟一個高高的臉長的很帥的男朋友一起回來。。。。。。很漂亮的小汽車。。。。。買回來好多東西。。。。。。兩個人上樓。。。。。兩個人親嘴。。。。。兩個人抱著。。。。。睡覺。”
“啊?!睡覺?陳小嬌跟那高高的男人睡覺?”
啞巴點點頭,臉上露出狡詰的笑。
小嬌父母大驚失色,忙扔下鋤頭。救火般的往家裏趕。跑到厝邊就看到一輛紅色的轎車醒目地停在埕中。大喊:“小嬌!小嬌!”
小嬌正帶著林英男參觀枇杷膏加工廠,跟老師傅聊著天。兩人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放回原位。回頭罵啞巴:“死啞巴!人小鬼精靈!腦袋嘰哩古怪的,叫你說假話!打死你!”說完做著打人的動作。啞巴扭頭撒腿就跑。
聽完小嬌介紹,林英男伸出手。小嬌的父親趕緊把手在衣服上擦擦,才遲疑地伸出,跟文質彬彬的林英男握了手。他還真不習慣握手呢!見小嬌帶回一位這麽英俊瀟灑氣質高雅的朋友,做父母的,心像喝了蜜糖似的甜蜜蜜。
小嬌的母親下廚房煮線麵和紅雞蛋。這是這裏山村習俗。男女對象,男方第一次到女方家。女方家要煮線麵和紅雞蛋,男方若吃了紅雞蛋則表示同意;若不吃紅雞蛋,親事則做不成。老實巴交的陳小嬌父親陳山伯,本來是不喜歡女兒太早談婚事。但一見林英男又改變了主意。俗話說:男才女貌。女兒跟這個叫林英男的後生真的般配,怎麽看怎麽順眼。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心生歡喜。
陳山伯去衝了澡,換了一套幹淨衣服出來。他主動搭訕:“抽煙不?”
林英男連忙說:“我沒抽煙。”
陳山伯又問:“山裏這邊有自釀的地瓜酒,自種的地瓜,自己蒸餾,很純正的,要不要來兩口?”
林英男又連忙說不會不會。在這個樸實無華艱辛嚐盡的農民麵前,林英男覺得不抽煙不喝酒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
陳山伯抽出一根老牌的沒帶過濾嘴的大前門煙,獨自抽起來。然後又搭訕說:“這山裏,第一次來的吧?!”
“是的!是第一次來。”林英男如實回答。
“城裏人,習慣城裏鬧熱(熱鬧);這山裏,都是山,不鬧熱(熱鬧)。”陳山伯說。 “是啊!山裏人少,城裏人多。不過,我喜歡山裏的安靜,空氣好,風景也好。”林英男答道。
“山裏東西少(指生活用品),沒文化(指生活單調),呆久了就會悶的。”陳山伯說。 “是嗎?陳叔叔。”林英男不知道怎麽附和陳山伯的這句話。
“是的!”陳山伯接著說:“唉!我這一代是沒辦法了,注定生在這裏死在這裏。我希望下一代,希望小嬌姐弟們能走出這山村,不再像我一樣一輩子在這山村了與大山做伴人呆腦傻。。。。。。嗨!但我真的愧對小嬌,這娃兒聰明懂事。三年前她被廈大錄取,成績都超過錄取線五十分呢!都是我沒能力,害了她的前程。現在小嬌幫我把枇杷做起來了。等積錢了,就讓她再去考大學,她還小,還來的及。。。。。”
陳山伯開了話匣子講了一大通。言辭不乏對自己疼愛的女兒的讚美和惋惜,愛憐和希望。林英男靜靜聽著,他喜歡這樣毫不隱晦的談話。他遇到一個老實善良勤勞耿直的山村農民,把素不相識初次見麵的他當成知己毫不見外地剖腹直訴開誠布公。
陳山伯帶林英男參觀熬製枇杷膏的小廠房。林英男看到兩個巨大的鍋立在高高的灶台上,幾把一個人高的大鍋鏟靠在灶台邊。還有一些煉製枇杷膏時需要的特製的工具。陳山伯詳細介紹枇杷膏的熬製工藝過程。林英男認真聽著,有時也提一些問題,陳山伯經驗豐富知無不言儼然一個工藝專家。
兩人一個毫無保留說明介紹;一個虛懷若穀洗耳恭聽。賓主互動,相談正歡。小嬌的媽媽陳雲姑來喊吃點心。陳山伯說他去枇杷園換小嬌回來,便往果園去了。林英男隨小嬌媽到一樓飯廳。杉木製成的八仙桌子上擺著一個盛滿麵條的大碗,麵條上麵堆著山一樣的配料:炒紫菜,筍絲,炒韭菜,煎蛋切絲,海蠣,肉絲。大碗旁邊放著一個小碗,盛著一個蛋殼滿塗紅顏色的雞蛋。陳雲姑說:”山裏頭沒那麽多海鮮葷味,將就著吃哦!“ 林英男是不拘小節的人,又跑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早已饑腸轆轆。落座舉筷,呼哧呼哧吃出聲來。幾口下肚感覺美味,便餓狼遇孤羊----吃光光。然後,看著小碗裏的紅雞蛋,心想:山裏的茶葉蛋怎麽是紅色的。便剝殼吃掉。味道卻跟一般的煮蛋一樣,隻是殼子塗上紅色罷了。那碗麵的美味林英男記在心裏:柔軟細長的線麵臥底,澆入土雞湯,麵的上蓋著炒的酥酥脆脆的紫菜和麻油炒的韭菜,海蠣是用開水燙熟,煎雞蛋切成絲狀,五花肉切絲。林英男第二次吃到陳雲姑煮的可口線麵是在三年以後,此是後話,暫擱下。
小嬌從果園回來。看到桌子上的紅蛋殼,便驚訝地說;“你怎麽把紅雞蛋也吃了呢?!” “怎麽啦?”林英男不解。
“這是我們這兒的風俗,吃了紅雞蛋就得娶我為妻,終生不得反悔!”
“啊”林英男徹底懵了。
小嬌見狀,忽然咯咯咯大笑起來,甚至笑出眼淚。
小嬌道:“英男哥,是我媽不清楚狀況,以為昨天我去相親,你看中了我。我們這兒如果相親看中後,男方第一次上門,都要吃紅雞蛋。男方若吃了紅雞蛋,表示定了心了。接下來就要過訂(雞蛋,線麵,米餜,豬肉,金戒指等),辦訂婚酒。接著,找吉日定婚期,辦結婚酒,婚成。
“這樣啊!”林英男感到進退維穀不知所措。
“英男哥,真對不起!我沒跟我媽講清楚。不過,別擔心,我不會賴著你,把林英姐取而代之。就是想取而代之也是空想而已,我知道林英姐在你心中的地位。你已經是我哥哥了,我知足!”
小嬌媽進來收拾碗筷,見林英男吃了紅雞蛋,滿臉快意。小嬌喊了聲媽,但她欲言又止,改口說句:“我幫你收拾!”說完便搶著把碗筷拿去廚房。小嬌媽對林英男說:“這閨女,就是體貼媽媽,事情總是搶著做。家裏的洗洗刷刷,牛羊豬鴨雞兔;外麵的果園管理銷貨結賬。每天都要忙到天黑。晚上還讀書寫字。裏外兼顧,真是家中的頂梁柱。。。。。。噢!你歇著,我去廚房。”說完便去廚房把小嬌支出來。
林英男跟小嬌又回到小嬌的房間。小嬌讓林英男看她的成長相冊。小時候的小嬌五官就很清秀,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她紮著兩隻羊角辮,在田野裏采花,在清溪裏戲水,在學校裏跳繩,在貼滿獎狀的牆邊自信笑著。。。。。。這些都定格在時光的某一瞬間。小嬌一一說明,笑說自己小時候好土,英男哥你不要笑話我。
林英男要了幾張近期的枇杷園裏照的相片,說照得好看,要放在自己的扣扣空間。小嬌很爽快的給了。
不覺日已西斜。陳雲姑在後車廂裝了八箱的枇杷膏,說給林英男的媽媽嚐嚐。小嬌在林英男的耳邊小聲說,“給林英姐幾箱吧!”
“太多了!”林英男對陳雲姑說。
“不多不多!”陳雲姑說瓶子上貼有說明書,照著飲用。
轎車穿過村子,拐上村邊的公路。這時,林英男聽到村裏的高音喇叭響了。一首深情而悠揚的歌曲在溪山間回蕩。
《春天,何時再會》
我熬著嚴冬/生命在風雪中蕭瑟/本來熬不到盡頭/因為有了你/我又燃起了希望/。。。。。。/春天春天,你不要走!/你把我的魂兒也帶去了/何時何時/我們能再會/為了等你/我把生命延續。。。。。
歌聲飽含感情如泣如訴。沒有音樂伴奏,是陳小嬌對著麥克風清唱。小嬌清亮的歌音像一隻柔軟的手撥動著林英男的心弦。林英男開的很慢很慢,歌聲漸漸變小變細,直到聽不見了,他的心還沉浸在陳小嬌的歌音裏。
薄暮時分,林英男到了家。林芳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正等著林英男帶小嬌回來。見隻有林英男一個人,便問:“小嬌呢?” 林英男邊脫外套邊答:“她回家了。”
林芳觀察林英男的臉色,看不出端倪。又問:“男兒,對小嬌的印象還不錯吧?!”
“嗯!不錯!”林英男如實回答。
“我就說嘛!英男一定會看上小嬌的!”張梅插嘴道:“我明天回一都鎮問小嬌。其實不問都知道,小嬌的芳心一定都在英男表侄的身上。比明星還帥的帥哥去哪兒能找到呀!”
“謝謝表姑!不用去問,我和小嬌已經達成共識,隻做一般的朋友。”他平靜地說。
“什麽?隻做一般的朋友?!”林芳和張梅同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