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奇石
職業: 外科醫生 業餘愛好: 旅遊, 文學, 京劇, 工作之餘喜歡寫些懷舊散文, 隨筆
我有位高中同學，此君在讀書時就以消息靈通、能言善辯在同學中獨樹一幟，雖說有時說的不過是捕風捉影的事兒，不過大家也姑妄聽之。退休後也還是如此，每當老同學聚會之時，他一個人就用其生花妙舌滔滔不絕地說個不仃，而且內容都是我們並不知曉而且感到新奇的。有一次，聊到男女之間有沒有真正的愛情這話題時，他講了下麵一個故事，據他說他是聽他的一個以前在公安係統工作的朋友告訴他的，並且一再聲稱這故事的真實性無庸置疑。因他鄭重其事的態度，大家就正襟危坐興趣十足地專心聽。當年他說的這個故事很令我們這些經曆過人世滄桑的聽眾感歎萬千，所以至今一直記憶猶新，下麵就按他說的這事稍作整理，敘述如下。
大約在九十年代初期，雲南曾槍斃一名年輕的女毒販，據說叫某某，是雲南瑞麗人。那年代瑞麗不過是個邊陲小鎮，與緬甸接壤，當然如今的瑞麗巳經成了個很大的城市了，而且是旅遊景點，若是去緬甸很方便，當地人還可以通過林中小路，不用簽證直接越過國境。這兒鄰近金三角，毒品交易很猖獗。這某某的父親是當年上海知青，母親是當地人，八十年代知青返城時，他父親沒有回上海，就在瑞麗就業，並有了一兒兩女，這某某是最小的女兒。這小女兒不僅長得漂亮，而且聰明伶俐，甚得父母寵愛，從小學開始，學習成績就很好，因上麵兩個兒女讀書不好，所以父母把希望寄托在小女兒身上，這樣她一直上學到高三。不想到了高三年級，她卻與一個男同學早戀，結果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高考落榜，那位男同學卻考上了北方一所大學，而且一個學期還沒結束，這小子就把當初分別時信誓旦旦的海枯石爛不變心早巳忘到了爪哇國，在她的不斷思念中來了封分手信，兩人的青春戀情就此結束，這也成了她此後永久的痛。所以男人的誓言真的靠不住，怪不得我們家鄉那些久經愛情沙場的大媽們聽了這海枯石爛不變心的話總會嘴唇一撇說：“海會枯？石能爛？哄誰呐，要麽哄那些小妞吧，老娘可隻知番（南）瓜石（煮）爛剩個柄”；還有老娘說“寧願相信這世上真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張花言巧語的破嘴”，真乃富有人生哲理的經騐之談。高中畢業後，父母讓她開了個小小理發店，因了她的美貌，生意很是不錯，不過其中也有不少登徒子到她店裏不是為理發，而純粹為了一睹她的芳容。雲南那邊少數民族很多，男女之間的交往也比較開放，有些顧客在理發時就不老實，在她的嚴厲斥責下，倒也沒有太過分。一天來了個長得很帥氣穿著打扮時髦的年輕人來理發，因此人多次來過，所以也算熟人了，理好發就坐下與她閑聊。此時來了個壯漢，在理發時突然抱住她圖謀不軌，這小夥子立馬提起他的衣領，推到門外，還賞了他兩個耳光。這一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早巳安排好的英雄救美可把她感激涕零，在他甜言蜜語的淩厲攻勢下徹底淪陷，在對此人底細毫不知情下，事過不久，兩人竟然成了戀人。這男的也對她很好，老是為她買首飾，衣服，上飯館，還為她租了套公寓，不久兩人就同居了。據這男人講，他是老緬人，但還是漢族，他的祖父是當年入緬的國民黨遠征軍，遠征軍越過野人山後所剩無幾，他們幫助緬甸政府打敗了緬共，大部分人去了泰國，他祖父就留在緬甸，後來就在當地娶妻生子。他的父母在緬甸經營珠寶首飾生意，家中經濟情況很好，他也長年來往於緬甸與雲南之間。
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就提出兩人還是早早把婚結了，可這男的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托，並要她把孩子打掉。她又一次輕信了他的話，並放置了宮內節育環。這時他借口理發店太辛苦，又掙不到多少錢，勸她把店關了，他能養活她。這樣兩人挺瀟灑的過了一段日子，這男的每次來瑞麗待不到三天就離開，也不知他忙些什麽，她曾提出讓她去見見他家裏人，也讓他去見見她的家人，但他還是以各種理由推辭，這傻妞也沒往心裏多想。這樣兩人一起生活得很快樂，這女孩十分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不過這男人隔三岔五的會失蹤幾時，問他去哪兒了，他總以生意忙解釋。在一次失蹤多天以後，那男人愁眉苦臉地回來對她說，目前他有件難事非得由她幫忙解決不可，她二話沒說就答應。此時他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她一看就說哎，這是海洛英，原來瑞麗那邊的人都認得這毒品，她說弄這東西可是犯法的。那男人安慰他說，他們家一直就是做這生意的，從沒出過事，最近有一批貨，下家要得緊，所以隻好麻煩她一趟，這被愛情衝昏了頭的傻女孩竟然答應了。那男人說，他不願依靠父母生活，如今這也是為了他倆將來的美好生活積攢下一大筆錢，然後去國外生活。這男人還給了她兩千元，並承諾說將來每月會給她母親一萬元，因此時她父親巳過世，母親患腦栓塞，長年臥病在床。
那年月運送毒品最多的是用車輛，把毒品往車內隨便那個犄角旮旯一藏，每次可運不少，但隨著雲南緝毒工作力度的加大，藏在車內的毒品很難不被緝毒警和緝毒犬發現。所以毒販們就雇傭人用人體販毒，有的把毒品裝入小塑料袋吃到肚裏，到目的地後再服用瀉藥拉出來，不過這有一定的風險，萬一袋子破了，那就沒命了；有毒販就喪心病狂地把毒品裝入膠囊塞入男人的肛門和女子的陰道內，雖然每次運送量稍稍少些，但卻比較安全，一次也能帶毒二三百克。這女孩就采用這辦法，藏了約二百克海洛英乘坐大巴到了昆明，當她按事先約定戰戰競競地在一個公園前等取貨的人時，麵前來了一個人，對過暗號，當她正要把毒品交由這個男人時，一付鋥亮的手銬就把她雙手銬住了。原來來取貨的下家被抓後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她這第一次運毒就被抓了。這人贓俱獲，她是百口莫辯，但對誰是她的上家，她卻始終不說出來。當年販毒滿五十克就會被判死刑的，任憑公安人員怎樣苦心勸導，她卻不把那男的交代。公安人員把她母親與哥哥姐姐找來勸她，可是也沒能勸醒她，最後她被判死刑。當她被帶上腳鐐手銬關入死囚犯牢房時，同房的女囚也勸說她還是把那男的交待，這可算立功表現，至少可以保住性命，說她年紀輕輕的為那種沒良心的男人送死真是傻到家了。公安人員因為她確實太年輕了，所以雖被判了死刑，但還是希望她能在最後關頭自己救自己，可她真的似吃了鐵秤砣一般，再也不開口。臨刑前晚，獄警問她還有什麽遺言，她提出兩個要求，一是幫她取出宮內金屬節育環，因為據說人死後身上戴著金屬的東西，永世不得再投胎；第二個要求就是能讓她再最後見上母親一麵，監獄方麵出於同情她這麽年輕，於是找來醫院的婦科醫生，破例在牢房內為她取出了節育環，並讓她見了母親最後一麵，在見到母親時，她緊緊抱著母親喊了聲媽，母女倆都淚流滿麵。第二天，一聲槍響，結束了她二十二歲花季年華。
令人十分憤懣的是自她入獄開始，就再沒有見到那個把她送上絕路的男人出現。這種人為了自身的安全從不自己運毒，所以往往能逃脫法律的製裁，而她的母親也從沒有拿到他一分錢。由於她的守口如瓶，公安局沒能把他捉拿歸案，此後公安局抓捕的毒販雖交代出與他有關的信息，卻由於他是緬甸籍，那時我國與緬甸在緝毒方麵的配合協作還不象後來那樣緊密，所以讓他一直逍遙法外。這故事講到這兒就結束了，令我們聽的人都心情十分沉重，我們抱著也許是老同學編了這麽一個故事實際上並無真人真事的願望，就問他說是不是他看了電視劇編造的，他臉紅脖子粗地說，要是他有編故事的能耐也不會這麽一輩子沒出息了，若你們中誰有心，可去查查當年的雲南日報，一定會找到相關的報導。話說到這分兒，大家就確信真有這麽一個可憐的癡情女孩了，對她的無知輕信與癡情，也隻能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那次聚會也在一片唏噓歎息聲中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