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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禮物》 文:舒乙 誦:Bobo
這裏說的禮物,是說專門當作禮品送過來的東西,這種送禮很有儀式感和莊重性,不是平常過日子給的,諸如買些花生瓜子之類的,或者買件衣服添雙鞋之類的。滿族人有送禮的習慣,人們常說:旗人禮多,這是確實的。過去逢年過節,辦喜事,旗人都講究送禮,禮物可能很小,不值錢,一個點心匣子呀,一個小盒粉呀,總得有,不能空手。但是,家人之間,倒並不太在意,特別是長輩和晚輩之間,常有忽略的時候。看《紅樓夢》,林黛玉、賈寶玉倒是頻頻收到老太太的禮物,看著挺讓人眼饞的,從而知道那時候在有錢人那裏禮節是挺多的。外國人是重視家人之間彼此送禮的,特別是在聖誕節,很講究,很普遍,不分窮富,是重要的習俗。 我的母親和父親,既是滿族人,又是在洋學堂裏上過學的,可能兩方麵都有影響,依然保持著家人之間送禮的習慣,尤以父親為甚。母親隻是在特別隆重的日子才送,正因為隆重,所以也就記得清楚,終生難忘。 我留蘇回來那年,二十四歲,正式參加工作了。有一回,星期天,和母親去逛東安市場。我家離東安市場很近,隻隔一站路,走到一個小珠寶店前,她走了進去,我以為她要買一件手飾之類的東西,便陪她走了進去。她站在一個平櫃麵前,指著一個擺放著小玉器的平板格子說:你挑一件吧。我很吃驚,完全沒有精神準備。 “挑什麽?” “挑一件玉佩吧。” “哪樣的?” “掛在身上的。” “幹嘛?” “保平安,避邪。” 我完全懵住了,因為在那個年代,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完全沒有人戴玉了。女孩子不戴玉鐲,男人不掛玉佩,甚至連結婚戒指也沒什麽人敢戴。整個珠寶行業是一派蕭條。對母親的建議我很感動,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老派的非常講禮貌的店員也被我們母子二人的親情所感動,殷勤地幫助推薦花色。最後由母親作主,挑一塊略帶黃色的小玉佩,是掛在腰上的,給了我。 我沒有問母親送我玉佩的緣由。但是我由她的眼神裏猜到了她的用意:一是祝賀我留學歸來,學有所成,當了工程師;二是在某種意義上替我行成人禮,五年不見,我已長成大人,成了大小夥子,個子比她還高,雖然很瘦,但已屬於“帥哥”,顯然,對我的成長她很自豪,也是在替她自己得意和高興吧。 這塊玉,我始終沒有佩戴過。可是我很珍惜它,當作寶貝鎖在櫃子裏,可惜,“文革”時,失落了。在我的腦海裏,不論何時,永遠保留著它的影子,因為這是媽媽的禮物,是她親手替我置辦的一件厚禮,在我生命的一個重要關頭,仿佛是我的一個生命裏程碑。 兩年後,我在北京結婚。父親送給我的禮物是他親手在紅紙上寫的一幅字,八個大字:“勤儉持家,健康是福”。而母親的禮物是一個大衣櫃和四把木質小方凳。就這麽簡單。 轉眼到了一九九二年,我已經五十七歲。我們都由四合院搬進了樓房。我和母親住在一起,在同一層,分兩個單元。那年的 八月十六日,是星期天,我正在案頭寫作。母親悄悄地走進我的單元,笑咪咪地舉著一個紙巻,說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打開一看,不得了,畫了一窩豬! 我仔細數了數,一張小畫,居然畫了二十二隻豬:兩隻老母豬,帶著二十隻小豬,白豬、黑豬各九隻,花豬四隻。 畫上的題字是:“豬圈多產豐收年,乙兒五十又七誕辰,老母絜青喜戲而作,時九二年八月十六日”,上蓋“絜青老人”、“九十年代”和“雙柿齋”三方印章。 這張畫是我的寶貝,托裱後現在常年掛在我的書桌右上方。我抬頭就能看見它。每當客人來訪,我都會讓客人走近觀看。我特別得意,因為每一位觀看的朋友都會發出爽朗的笑聲,無一例外,而且往往要說一句:老太太真好玩! 這一年老太太八十七歲,她大我整整三十年。 母親給了我生命。兒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按理,兒子在生日那天要先向母親行禮,請她喝點酒,吃頓好飯,熱鬧一番,表示感謝養育之恩。母親卻先想到,還特地畫了畫,我生於乙亥年,屬豬,她便畫了一窩豬,大小二十二隻,憨態可掬,特可愛,還親自舉著送來。 這就是母親。 母親生了你,養育了你,教育了你,不論你多大,她都想著你,注視著你,默默地關心著你,疼愛著你,為你祝福,為你祈禱。 因為你是她的孩子。 |
我家在居住的城市裏沒什麽親戚,過年來往的也就兩三家,我們不是旗人,那些個拜訪的繁瑣禮節都免了,去就空手而去,坐上飯桌胡吃,飯畢,拍拍屁股走人。其實這樣挺好,互相都輕鬆自在,不須一片雲彩。~
現在的社會風氣都被港人帶壞了,拜年歌裏還唱什麽紅包拿來,又俗又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