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醬醋茶
家居主婦生活的方方麵麵
為選舉拉票的人
蘭宜
一
門外響起敲門聲。
我不情願地放下手中的事，起身去開門，邊走邊琢磨：這個鍾點會是誰呢？孩子們的朋友，還是送菜的鄰居，上門推銷的年輕帥哥或美女，或是兩個穿正裝的傳教士？
開門一看，我愣住了，門外站著一位陌生的中年美女。我還沒回過神來，那位笑盈盈的中年女人已經熱情地遞過來一張厚質地的傳單似的大卡片，一邊遞一邊自我介紹說她是今年參選市議會的候選人，正挨家挨戶發材料。她穿著普通得體，打扮幹淨清爽，披肩大波浪長發，畫著淡妝，親切自然。
我問：“你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
她有些意外地怔了怔，答：“共和黨”。然後用泛著天真光彩的大眼睛望著我，用似乎心虛的口氣反問：“這是好還是壞啊？”
我樂了：“這取決於你的觀點。你對現任政府怎麽看？”
她歎了口氣，說：“雖然我是共和黨，但現在總統做的事太瘋狂.......” 她侃侃而談，講得頭頭是道。
末了，她說告訴我個小秘密，她自己當初並沒投現任的票並講了原因。她還把手機遞給我看，說她裝了一個小應用，可以看出來誰在過去的選舉中投過票，這是她來我家發材料的原因。
我被她的真誠和坦率打動，問她是否可以同我一起來一張自拍，她爽快地答應了。我開玩笑說：“等你將來當選參議員那天，我可以把這張照片拿出來在朋友圈炫耀。”
我們愉快分手，萍水相逢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事後我把她給我的那張競選大卡片認真讀了一遍，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大話，跟別的競選人寄來的材料大同小異。雖然老祖宗教育我們知人知麵不知心，但見了麵印象不錯的人總勝過那些隻印在紙上的。我的票肯定歸她了。
最近在聽荒誕現實小說“我不是潘金蓮”, 正聽到主人公李雪蓮因為地方官員們對她的態度，把本來準備放棄堅持了二十年的告狀事業重拾起來那段。忽然感覺自己跟這個想不開的農村婦女竟有些相似，居然也輕易被別人待人接物的態度左右了。
二
今天來敲門的是個幹癟老頭，明顯白人長相，卻又黑又瘦，胡子拉碴。他戴著一頂黑毛線瓜皮帽，一身半舊的黑皮夾克穿在身上隻靠肩膀撐著，顯得有些空。這身打扮跟街邊要錢的無家可歸者並無二致。他麵無表情，說話的語氣卻很誠懇：我在挨家挨戶發傳單，希望大家都去投票，參與選舉。希望你能投xx一票。
xx的名字有些熟，昨天現任市長寄來的厚實的像特大號明信片的競選宣傳材料上邊，一麵印的是她自己的主張，另一麵便是xx的汙點，每一條前麵還加了一把紅色的非常醒目的大“x"。看來xx正是現任市長的有力競爭對手。
話說現任市長當政這幾年，到處搞開發，政績都在眼睛看得見的地方。這些麵子工程卻給市民們帶來了不小的影響。比如前陣子我們附近爆發的損毀教堂的泥石流，市長和宣傳喉舌們都說是今年遭了山火的緣故。其實根本原因是市長和市政官員們為了蠅頭小利，把山腳一塊專門用來固沙保土的地賣給開發商，把這塊地上所有的植被毀掉，變成了黃土坡，準備修民居賺錢。那塊地是多年前一場山火後，專家們為了防泥石流專門劃來放荒的，還設了層層鐵絲網加固。這麽多年雨雪風霜都太平無事。結果今年開發後，雨水從山上下來，把寸草皆無的工地上的黃土衝刷攜帶，居然造成了人為的泥石流。泥石流造成的巨大損失市政府都隻好掏錢賠償。雖然之後采取了一些措施，但後來每次下雨，周圍的路段都會被山上下來的水流影響，被迫限流或關閉，城裏不少警察都隻好出動指揮交通。都不知道賣地的錢減掉這些補漏的開銷還剩多少。鄰居們對現任市長僅存的好感也大打折扣。
雖然因對市長不滿，我對xx油然而生好奇和好感，但她發材料自己不親自來，居然還派個流浪漢幫她發傳單，我心裏頗有些失望。老頭遞過來一張傳單，雖是彩色的，紙質卻很薄，輕飄飄的，若隻捏住下部，上半部分就會軟軟地翻倒。現任市長和xx的競選資源從傳單的質量上都能看出一二。
我接過傳單一看，不由得笑了。傳單正麵印著xx和一個男人的親密合影。雖然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幹淨利落，但跟眼前的糟老頭顯然是同一個人。
“你是她老公吧？”我問。
“是的”老頭不好意思地回答，然後提醒一句“記得投票哦”，便離開了。
老頭走後，我跟老公感慨：這麽賣力為老婆拉票，真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啊！能讓老公如此為自己賣力，這個女人也了不起。
我把傳單仔細讀了一遍，xx事業家庭兩手抓，居然有七個孩子十三個孫輩。她的主張條分縷析，切實具體，傳單兩麵除了抬頭他們兩口子的大合影和最後一大家子的小合影，幾乎全是她的施政方案。
這樣的候選人值得給她一次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