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隨筆

父親節隨筆

蘭宜

爸爸來美國看我們的時候，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們決定帶他去參觀著名的拱門國家公園。

我忙著準備孩子們，老公忙著收拾東西。爸爸說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問有什麽可以幫忙的。我和老公抬頭一看，忍不住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隻見爸爸穿得整整齊齊，用西裝革履可以準確描述。爸爸被笑得莫名其妙。我們趕緊向他解釋要去的地方隻是個觀光地，大家都隨便穿著，怎麽舒服怎麽來。爸爸臉上露出孩子般羞澀的微笑，但他想了想，說：還是穿著吧。在我的堅持下，他隻同意把皮鞋換成了運動鞋。

爸爸穿著西裝坐進小車，同我們全家一起向拱門公園進發。爸爸不是個講究的人，印象中他平時總是一身運動服打扮，因為身為體育老師的他從早上起來帶學生們上操起，幾乎一整天都在中學裏麵忙碌著，很少出校門。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爸爸穿西裝，已經快七十歲的他因為常年運動的原因，依然身姿挺拔，穿上這套特意為出國縫製的西裝，配上出國前剛染黑的頭發，顯得帥氣有風度。

我們先在路邊一塊形狀奇特的黃石頭旁停下來，走出去觀賞。雖然還是上午，石頭前麵已經圍了相當不少的遊客。看了幾眼石頭，我轉頭正想向爸爸介紹景點，卻發現他正在東張西望，目光都投在周圍的遊客身上。十月底的南猶他碧空如洗萬裏無雲，依然火熱如夏。遊客們的穿著雖然長短不一各式各樣，但都很隨意，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爸爸顯得很突兀。沒有人刻意多看他一眼，他臉上卻是如芒在背的表情。同我們一起回到車上後，他默默解下了領帶，脫下了西裝，後麵就隻穿著襯衣與我們同遊。

這次旅行印象最深的是我們一行人從山腳爬到拱門跟前，在少有遮擋的大太陽下麵爬坡上坎地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來回。老公拖著扛著兩歲多的老大，我全程抱著八個月大的老二，爸爸提著一大桶水。這是一趟令人精疲力竭的旅程，也是一趟難得與爸爸同行的旅程。

後來有次獨自回中國老家，那個時候人們剛剛富裕起來，我忽然留意到街上人們的著裝都很正式，挑著扁擔賣菜的菜農穿著中山裝，背著大背簍擠公車的鄉民穿著西裝......我忽然意識到人們出門在外都在盡量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爸爸堅持穿西裝和我們去觀光風景名勝也許出自同樣的心理，他隻是想展現最好的自己，想為我們增光添彩而已。

爸爸故去七年了，他的一些良苦用心如今我開始慢慢體會到。真想回到那個烈日當頭的下午，站在拱門跟前。雖然汗流浹背疲憊不堪，但還能與爸爸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