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情事(九)
江湖風雨江湖情
有時,小丫覺得自己是一個“怪胎”,遊走在凡塵之間,有時靈魂似乎在天空中飄著,而肉體仍在紅塵裏打著轉轉。她可以一邊與人聽著高雅音樂,談書論道;也可以混跡在叼著煙卷、罵著髒字的工人中間,不介意他們罵著不平的世事,憤世嫉俗。若社會是一個金字塔,那麽這個金字塔是分很多層的,最低層的人們,有可能永遠不明白塔尖的人在想著什麽?塔尖的人也看不清楚最低層的人也有著他們的喜怒哀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夜雨十年書,混跡於“江湖”之中,所學到的與得到的遠遠大於書本給我們講述的故事。江湖中也有老祖宗所說的黃金屋與顏如玉,也記錄著江湖的愛恨情仇,記錄著很多人的曾經與過往,還有隨風而逝的江湖情……。
公司頭幾年招的工人都是從各大國營廠下來的技術工人,還有著城市人的習氣,會玩會吃會過日子,有著幾分講究、精打細算;隨著公司的經營下滑,公司後來招進的工人都是來城市裏找工的農民,他們其中有佼佼者,是從高考中擠下來的隻差幾分的高考生,高考就這樣關了一道打通城鄉界限的門,劃分了界限。這些經曆,不斷的糾正著小丫對人生的認識,之後“城鄉界限”這四個字在她心裏模糊了邊緣,隻有人性的善惡,是她決定處事與處人的標準。其實隨著高校的擴招,“文憑”的含金量越來越低,無論是城裏還是鄉下,越來越多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替”,怪天怪地怪祖宗的巨嬰們現世於江湖。
剛進入公司的小丫是個青澀的女孩,不會察言觀色,也不會阿諛奉承,莫名被人整,是那幫技術工人們幫助小丫度過了難關,接過了她手上拎著的、肩上扛著的重物,提高了她在生產車間的技術能力,也是他們有血有肉的感情故事,讓出了校門的小丫明白了學校與社會的深度不同,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價值。在小丫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們讓小丫如履平川。後來的後來,他們逐漸溶入茫茫人海,繼續著自己悲歡離合的人生故事。
後來的幾批農民工,又展開了社會的另一幅畫卷,讓小丫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任何在金字塔裏的人都在“邊緣”上討生活,有著人眼看不見的心酸與悲傷。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種“往高”,既讓人沉淪,也讓人奮起,有些人登上了高峰,有些人卻墜落了穀底。公司的食堂裏有一對河南的姐妹倆,姐姐早年就到了城市裏拚搏,受盡白眼與情感折磨,她的性格沷辣,有一次一個工人對她語帶汙辱,她眼睛一橫,菜刀穩穩的落在案板上,嚇的那個工人趕緊道歉。她曾經對小丫說:“記住我的教訓。當一段感情完結之時,千萬不要以情療情,以毒攻毒。你會看不清人心。”這個姐姐後來嫁給了當地的建築工人,拿到了城市戶口,把自己的兄妹也帶入了城市打工大軍。生孩子時,她的妹妹頂替了她在公司的工作,身為團委書記的小丫用姐姐的經驗療好了妹妹的心殤。
公司有一段時間招工非常的頻繁,工人們進進出出像逛菜園子門,難免會有些勞資糾紛。小丫做人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能幫的絕對幫,公司明文規定的東西,小丫是不會“明知故犯”的,雖有“公司一姐”的稱呼,但從不“仗勢”。有一次,一個許姓的農民工因為工資問題,拎著兩把大菜刀拍在魏公公的辦公桌上,後麵還跟著一幫看熱鬧的。小丫那天正好出外辦事,回來以後,正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那工人卻正好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小丫壯著膽問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工人一五一十的說了:是工作過程中有錯,但罰款太重,自己剛有了一對雙胞胎女孩,經濟很緊張,老婆還在做月子。小丫思前想後,婉言警告他:“城市找工不易,不要魯莽用事,觸及刑法。罰款的事,會如實向有關領導報告,盡量幫他減輕罰款。”工人答道:“上午知道你不在,我們才去鬧了一下。知道姐,總是站在工人這一邊。你就是我們生產部出去的。”小丫汗顏,幸好事發時不在場,否則被領導認為是“扯旗子當虎皮”,就難做人了。好歹風波被小丫避重就輕的報告擺平了這事。
這些農民工在城市討生活不容易,若在家鄉種地能過上富裕日子,也不願離鄉背井。公司當時還是尊敬這幫工人的,在空餘的辦公室樓裏搭建了臨時宿舍,幫每一個民工都辦理了暫住證。最後這批民工都到了適婚年齡,公司條件有限,解散了宿舍。那一段時間的管理,也讓小丫感受到了“人事”的複雜性。根據馬洛斯的基本需求理論,人在滿足了溫飽之後,會有更高層次的需求,情感的需求就是其中的一種。在處理這幫民工的家庭事務、婚姻等等,小丫也是極盡腦汁。故事太多,卻翻來覆去離不開情與愛。小丫隻是在公司風風火火的做事。
一段不幸的婚姻,確實很傷人;一段不負責任的情感,打擊麵會更廣。紅塵中的飲食男女們,其實無論婚與不婚,我們都曾經相遇;其實愛與不愛,恨與不恨,我們都曾經存在。人生,每個人都渺小如塵沙,隨著歲月都沉澱在曆史的長河中,沒有人會記起你曾來過;隻不過,在你個人的篇章中,有著自己的愛恨情仇,有著悸動與一些難忘,但最終事事都會翻篇,時間是最好的藥,醫治著所有的傷。你默默地對自己說:“我來過,我做過,我走了。”世間萬物,各有輪回,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隻有風中偶而吹過的記憶似雲如霧,淡淡浮現,又淡淡而逝……
我們所看皆為虛,我們所經皆為空。因為萬事皆有定數,努力是定數,不努力也是定數,皆為造物主安排,而你隻是經曆,或悲傷,或喜悅,或彷徨,或不知所措,或根本人生不知意義何在......。隻是一個行屍,沒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兩眼空洞的打量世界,在悲傷中清醒著,要清醒中悲傷著,看著萬物在一夜中複蘇,也看著萬物在一夜中消失,而生命的輪回是否存在呢?而那輪回了的存在又是否虛無?所羅門王在經曆了世間的富貴榮華之後,發表了“虛無論”。紅塵中的男男女女在情感與現實中演繹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是虛,還是無?從出生到死亡,我們原本赤裸裸的一個人來,又將會一個人如煙散去。世間本沒有什麽可以稱做天長地久的。這個世界不是你說你是男人你就是個男人,不是你說你是個女人你就是女人,也不是你說誰你就是誰。以犧牲性命或自殘身體去求全或委屈一段戀情的故事是現代愛情劇裏的精神毒藥。
一段真實的情感一定有著包容:包容所有的好,也包容所有的缺。隻是世界本沒有什麽可以稱作是“天長地久”,最終我們都將一個人麵對那個叫作“人生”的現實。
鼓起勇氣為以前未完成的作品寫了一個結尾,算是做人做事,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