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沒人替我買單？③（憂鬱女人係列一）

 

 

為什麽沒人替我買單？③（憂鬱女人係列一)

 

欣欣筆直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已是淩晨一點了，依然一點睡意都沒有。JENNIFER把她帶回家後，與PETER回自己的屋去了，一路上JENNIFER 隻是沉默地開著車，沒有與欣欣說一句話，這兩天大家的承受力都到了極限。TONY睡在客廳裏，怕與她在一起，又要過一個無眠之夜。

 

 夜太靜，樓外馬路上汽車奔馳而過的聲音在靜夜裏竟是如此噪雜，欣欣以前沒有覺得，以前每勞累過一天後，洗個熱水澡，喝一點紅酒，放鬆放鬆，就可睡個好覺；而現在欣欣已數到二萬隻羊了，也吃了一片安眠藥，還是睡不著，烙燒餅似的翻來覆去，腰隱隱的痛，可大腦卻逐漸活躍起來。家庭醫生是個近六十歲的老頭，在英國學的醫，眼鏡片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告訴欣欣：“這是處方藥，一天一次一片，給你開五片，五天以後，你若還需要，我再給你開。你試試這藥，能不能幫助你減輕症狀。”他的言下之意，是怕自己自殺。欣欣心裏明白，自己又崩潰了。

 

 上周和TINA在COFFEE TIME喝咖啡時，TINA提醒自己注意TONY：沒可能就接了個三十五萬元的裝修合同，帳上的錢就沒了，而且還欠著卡賬，她勸欣欣看好自己的錢，別到頭來又是人財兩空，人過五十，沒有什麽比帳上有錢更實惠了，腰杆更硬了。TINA是一個香港移民，無子女，已離婚好多年，一個人活得幸福，玩得瀟灑，不像欣欣總是憧憬著男人養自己。欣欣夫婦倆辛辛苦苦的幹了一年，戶頭上的錢竟然未超過兩千，扣除最低開戶款，已近為零。欣欣拿著計算器，算了一遍又一遍，每一筆帳自己都簽了字，可是就是算不出自己到底錯在哪了？她開始懷疑TONY，她三婚的LG。TONY 在她之前也有過一次不成功的婚姻，前妻與他之間還有一個兒子，據說離婚的原因是那個女人把錢看的太重，房子和孩子都留給了她。

 

 TONY是母親的熟人介紹給自己的，當時欣欣並未看上他，年齡太大，至少看上去比欣欣老成多了，一開口就可以聞到口臭，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當時欣欣正在和一個加拿大工程師SCOTT交往，他是一個蘇格蘭裔的加拿大人，每二個月都要回英國去一次，他對欣欣照顧有加，他的原配得癌症死後，沒在續娶；欣欣喜歡他的高品質的生活，愛他的紅酒，愛他的與年齡不同的體力、活力，愛他的公寓裏每一點簡約舒適的設計，享受著他對自己的照顧，他答應過欣欣：“隻要不提結婚，欣欣就可能搬到公寓與他同住。他後半輩子是決不會再走入婚姻的，他許諾過他的兩個孩子。”妹妹冉冉罵她沒有出息，可她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又有誰了解她一路的辛苦？她不想一個人扛著，她隻想有一個人沒有任何要求的寵著她，給她好的生活。SCOTT可以滿足她，但不給她婚姻，她必須得與一個有加拿大身份的人結婚，這樣才能永遠都不回美國見JOHN,她的第二任LG，她有時覺得她的生活已被時光機玩壞，想的都是過往，為什麽總是沒有把握住？心總是在後悔與困惑中交織著、煎熬著。

 

TONY對欣欣一見鍾情，交往了三個月後，他就向她求婚。他拿著價值三千加幣的鑽戒，在冉冉的家外，守了整整3個晚上，他最終打動了她的父母，她也終於嫁了，但她未請燕子。她從美國到加拿大時，第一次發憂鬱症，母親相信燕子的為人，把她介紹給了燕子，燕子當時就是她的情緒發泄桶，即使晚上11點鍾找她，她也從未有過怨言，她們倆一起去遊泳，一起去跳排舞，一起去逛街，但燕子並不喜歡她的為人。燕子是一個傳統的人，有著一切賢妻良母的美德，但又是開明的，她看上去很簡單，對物質沒有太大的追求，也不在乎男人的青睞；但欣欣明白燕子是個明事的人，她的過往也有著高品質的生活，從她對紅酒和茶葉的鑒賞可以看出來，她家的家居也很簡單舒服，燕子從不穿二手衣服和鞋，但她也不過份追求品牌，一張臉從不塗姿抹粉。當父親知道她不能與SCOTT結婚時，對她痛罵了一頓，並打了她兩拳頭，而且逼著她向SCOTT開口，她的苦衷父親並不能理解，她也有口難言。燕子去做了父親的工作：“給她一段時間，畢竟人最為重要，人沒有了，什麽希望都沒有了。”燕子作了她兩年的情緒垃圾桶，可是在公開場合下，她從未承認過燕子是她的朋友，不知道是自己的驕傲還是自卑？燕子是個好的傾聽者，她從來不好為人師，對自己的所做所為進行評判，她總是說：“你這麽選擇應該有你自己的理由。”

     一次燕子問欣欣：有沒有後悔過第一次離婚？欣欣答：“在我生孩子時，小章出的軌。孩子三歲時，我們離的。我無法忍受愛情背叛。”燕子說：“你還真有勇氣，我盤算了老半天，想想LG除了愚孝以外，其它沒有太大毛病，忍忍就算了。看了別人的離婚後出現的各種問題，想想自己的問題和矛盾已經經過了多年的鬥爭，有了鬥爭的經驗，與其另找一個人，製造新的矛盾與問題，不如還是照樣吧！好歹他是孩子們的親爹，自己不放手，孩子們就多一個人疼愛。我是不再相信‘愛情’這兩個字。一場婚姻下來，曾經的夢想已變為一地雞毛。”


    欣欣仔細想想，燕子的這番話有道理，好歹初婚時大家都是年輕人，沒有要求，沒有算計，第一任LG小章除了有些風流以外，也沒大問題。是自己一直揪著不放，天天鬧，夜夜鬧，把小章推到了小三的身邊；現在人家兩口子舉案齊眉，也過了幾十年，還有了個兒子也很是聰明乖巧。上次JENNIFER回去，曾經的“小三”，現在他的妻，大大方方地給了她99999RMB的紅包，至少表麵看上去，人家的EQ強過自己。想從前，小章已痛哭流涕地承認了錯誤，請求她的原諒；她未有工作，小章把每個月飯館的收入都全部上繳給她，可她依然不依不饒，直到一天，他把房子、存折和孩子都留給了她，她才知道再也無法捥回了，永遠有多遠？沒有以前的以前了。這是三任LG中，唯一給她錢花，供著她、捧著她的人。欣欣眨著眼問燕子：“為什麽當時我沒遇見你？也沒人告訴我這番話。”若欣欣當時回頭，就不會去美國網婚，而是也會像妹妹冉冉一樣申請加拿大辦移民，人生說不定是另一番天地。

 

 欣欣一想到JOHN--她的第二任美國LG就一陣頭暈。不知道她害怕一個人呆著，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那些無數黑暗的日子，一分一秒熬出來的過往，她對錢的算計，也是從移民美國開始的。有些事一直壓在我們心底，我們會選擇性的遺忘，雖然我們依舊過著看似日常的生活和正常的工作著，可是負麵的情緒像一根一根的稻草始堆上我們的心頭，慢慢的腐爛、侵蝕我們的希望與自信，最終我們讓稻草擊垮了自己。

 

欣欣感覺一陣陣發冷，好像在窗台的雜物下她還偷偷放著一瓶紅酒，現在他們都睡了，沒人會注意到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喝酒的？婚後，TONY與自己都是已婚過的人，雙方在想著什麽，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欣欣還是在強迫自己慢慢接受他，雖然她不願看到那個一嘴黃牙、滿臉折子的人跟自己睡一個床上，但是與孤獨和漫長的黑夜相比，有這樣一個人與自己相守，就認命罷！每每要交公糧時，欣欣就會喝兩杯紅酒，讓自己在微醺的狀態下交著公糧，就當他是潘安好了！就這樣一晃三年了，麵紗已逐漸滑落，大家也不再扛著麵子小心翼翼地討好對方。

 

 TONY的嘴甜，在父母、親戚麵前，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是幹起事情來挑三揀四，拖拖拉拉，說好聽點是精雕細作，每每與客戶簽下裝修合同，總要拖延著一兩個星期完工，客戶雖有抱怨，但看裝修工人辛苦，也沒有太過於為難他們。這一次TONY接到一個三十五萬元的大合同，幫忙一家小公司裝修二層小樓。拿到十萬定金的那天，倆人都特別高興，銀子也花的高興。一個星期之內，他們買了一輛奔弛的麵包車，稍微改裝了一下，既可以在夏季當流動餐車，又方便TONY裝修時運貨；他們還租了一個倉庫，每月人金加租金大約五千五百元。那一天的夫妻生活，倆人第一次感到琴瑟和弦。欣欣讓一連串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快樂的日子為什麽總是那麽短暫了，還有一個月工程就要交工了，可是TONY還有大部分的工程未完工，他特別挑剔他請的那些小工做的活，讓他請有經驗的工人師傅，他又要算小帳，別的小老板還自己動動手，掙辛苦錢。TONY卻兩手插腰，指點著江山，不動一根手指頭，嘴巴子靈活的人看來都是紙上談兵。現在帳上的流動資金沒有了，而工程預計還需二個半月才完工，對方對TONY已是不滿，要求支付違約金，因TONY拖延工期。

    欣欣想到這，開始對TONY犯惡心，頭又開始發暈，想到窗簾下藏著的那瓶紅酒，心裏有一點小興奮。欣欣下了床，走到窗簾邊，真的還有一瓶酒呃！她像中了大獎，擰開蓋子，往嘴裏倒著……，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點燃手上的最後一根火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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