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親節，CBS的Sunday Morning節目中播出了一個畫麵：一個記者用iPhone打開郵箱時，沒有任何郵件，白屏後麵依稀浮現出母親的輪廓，母親三天前下葬。同樣的畫麵以後又多次出現在郵件背景。無人可以解釋，母親在呼喚？
其實這樣的情景已經在我腦海裏浮現了13年。
2004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四點多鍾電話響起，“媽去世了…“, 對麵傳出哥哥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開車出去，在街上兜著，不知去哪，不知做什麽，淚水模糊了視線 … 。突然想起核桃。轉遍整個城市也沒買到帶殼的核桃，第二天登機前，在芝加哥機場買了些Planters核桃仁。
從芝加哥到北京12個小時的飛行中，思潮如水，記憶的片段一幕幕劃過 …
文革後，唯一留存下來的一張媽媽年輕時的照片：護士帽下，端莊優雅的麵孔中透著嫻靜和堅毅。她求學時期所經曆的磨難，非是一般人能夠想象。但正是這些艱難，塑造出她的堅強，頂住了日後的大風大浪 …
一張全家照：父親剛從學校下班回來，放下自行車，四個人閑逸地抄著衣袋，走在母親醫院的甬路上。短暫幸福生活的珍貴留念，政治烏雲已經籠罩在父母頭上 …
從小父母不在身邊，我和哥哥吃食堂，住醫院職工宿舍。媽媽回憶說，從下放醫院回來，看到我們哥倆穿著漏洞的衣裳，像兩個小叫花，忍不住地心酸流淚 …
媽媽培訓醫院年輕醫生時寫的教案，雖然字大如鬥，但是我最熟悉最親切的筆體 …
在廣州讀研期間，每次回家時，媽媽總是深深地握著我的手許久。一種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的溫暖，像是重新搭在一起的臍帶，生命又一次交融在一起 …
母親信仰基督，一生坎坷，但讀聖經時，難得的平靜，唱聖歌時，幸福和喜悅無以言表 …
來美八年後第一次回國探親，熟悉的母親差點認不出來。一道道皺紋都在劃在我的心上，無限的傷感哽咽在喉，強忍著淚才沒有落下來 …
前一年回國探望母親，臨走時，她說送我遠行不止一次，不知為何這次有點傷心。一語成讖，沒想到從此訣別 …
有點後悔，她去世前一個月沒再給她打過電話，因為上次通話時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語次混亂，不忍破壞我守護的形象 …
母親心髒病，喜歡吃生核桃，放在書架上的兩片扁鵝卵石是用來砸核桃的。 經常還沒進屋，就聽到她砸核桃的聲音。至今看到那樣的石頭和聽到那種聲音，都會莫名地打擾我的平靜 …
雖然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母親去後，難以名狀的悲哀伴隨許久，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孩子和母親的感情越來越深吧，盡管是在失去她之後。有人說，失去父親等於天塌。我的感覺，失去母親，猶如地陷，失去了根，從此開始漂泊。
得以欣慰的是幾次夢見一個畫麵：父親母親坐在河岸的柳樹下，手牽著手，沐浴在紫紅色的斜陽裏。這也是我一直的夢想，雖然沒有在這個世界得以實現。一個朋友和我講，想念逝去的親人時，可以仰望天空，和他們講話。我更願靜靜地看著天國中的父母，在和風熙日中享受塵世虧欠他們的寧靜。
媽媽，母親節快樂！衷心感謝養育培育之恩，謝謝讓我作您的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