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爺們兒一樣說話

成龍有部電影叫《尖峰時刻》(Rush Hour)。片中那個黑社會大哥有句名言，be a man，翻譯成地道的漢語應該是，象個爺們兒。這句話很有中國特色，北美的色目人常用這句話來調侃華人。我曾被人用這句話逼著吃下一碗極辣的加勒比辣飯，辣得渾身出汗。後來，玩笑開到火候，連口音濃重的巴基斯坦人都喜歡用這話來激我。

對於我來說，be a man沒問題，但talk like a man有問題。Talk like a man，翻譯成地道的漢語應該是，象爺們兒一樣說話。爺們兒說話可不怎麽中聽啊，三句話都不帶一個髒字，那還叫爺們兒嗎？因為這方麵的問題，幾十年來，一直回避與男同事下酒吧，甚至進行稍微私秘一點的閑聊。

我效力的第一家公司有著古老的傳統。一個平時有業務往來的女孩結婚，其母及男友都是公司雇員。其母在公司內張羅Stag and Doe，相當於我們的湊分子。我湊了一分，隨後收到請帖去參加stag night party。我打聽了一下party內容，被當場嚇退。據說，那天晚上新郎可以最後一次看脫衣舞，可以撒著歡地喝，可以肆無忌憚地放粗飆黃。

看脫衣舞沒問題，當學生的時候看過。一幫人一起看，誰也不笑話誰。喝也沒問題，六十度的地瓜燒都不在話下，還怕它四十度的威士忌？放粗飆黃則有點嚇人，若不能參與進去，會象一個老傻瓜一樣被晾到一邊，於是，知難而退。Stag and Doe本可以成為人生經曆的一部分，硬是被我搞成一個傳說，心裏不免有些不甘。後來，為了克服這一問題，我甚至發展出一個愛好，聽脫口秀，越粗越黃越來勁。

然而，聽別人說和自己親自說，這之間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一晃兒，去國三十年了，語言似乎不成問題。多麽艱澀的經卷典籍我都啃得動，但與一幫純爺們兒紮堆閑聊，始終不過關。不是不敢說，而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以及該怎樣說。因為說不好，人就丟大了，我臉皮薄，丟不起那人。這是文化問題。

我喜歡Clint Eastwood的影片，無論牛仔片，還是警匪片，人物玩世中透著正直，剛毅中透著慈祥。故事給勁脆生，不拖泥帶水。片中人物還經常說些格言式的話，話糙理兒不糙。如，If you have to shoot, shoot. Don't talk，這簡直是在嘲弄如今的神劇，今天老子讓你死個明白，然後痛說家史，說著說著，風雲突變，獵人獵物，驀然易位。不由人沮喪加鄙夷，摻水無道，什麽玩藝。再如，Opinion is an a$$hole. Everyone has one.① 這句話糙得可以，可理兒幾近絕對真理。

Clint Eastwood有部電影叫Gran Torino。其中有這樣一段，他教鄰居一個柔弱的亞裔男孩如何象爺們兒一樣說話。這一段可以為我的問題做最佳腳注。那種言傳身教貌似荒唐，但在現實中花多少錢都買不來。不由令我歎息，早年若是碰上一個Walt式的鄰居該多好。

背景。Walt是一個在福特汽車廠幹了一輩子的老工人。Walt的鄰居是來自老撾的苗族，鄰居的男孩過於柔弱，在家被姐姐呼來喝去，在外受老撾黑幫的欺負，他逆來順受，連大聲都不敢吭。Walt決定man him up，就是讓他象個爺們兒。第一步是教他如何象爺們兒一樣說話，於是，帶他去一個意大利人Martin的理發店。

抵賴。下麵這段稱不上悔淫悔盜，但的確有悔粗悔黃的嫌疑，有潔癖的網友可以就此別過。以下對白裏的簡稱，W - Walt, K - 男孩, M - Mart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