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受到的款待很特別。
進門伊始,威廉姆斯被薑老的幾名手下恭敬引路,領進一間佈置奢華的餐廳。這裏有一張棕紅色圓形餐桌,桌上擺有銀餐具、雪白的餐巾和高腳酒杯。
在晶瑩的水晶吊燈下,桌子上一隻弧形銀色大蓋扣在那裏。四周大小盤盛著各色肉食,軟滑肥瘦相間。主食是北京火燒。桌上蔬菜僅有一大盤黃瓜絲。各色名酒擺在長條桌上。
威廉姆斯站在那裏,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他抽抽鼻子,深吸撲鼻而來的香氣,臉色微微泛紅。
威廉姆斯:“這是你說的小酌嗎?”
薑老:“ 我借亨特堡一席之地,備美味請議員先生賞光。至於是否小酌不重要,隨意就好。”
薑老揭開弧形蓋子,亮出了一個白色豬頭。色澤乳白,形象豐腴可愛。威廉姆斯有點暈,走上前去,用勺挖了一小塊放到嘴裏,頓時眯起眼咂著嘴發出讚歎:“天哪!妙極了!”
威廉姆斯毫不客氣地拿起勺子,連續不斷地把這美味送進嘴裏,嘴角瞬即淌出了油。
幾輪推杯換盞之後,兩人話見多,也越來越投機。威廉姆斯甚至反客為主,向薑老勸酒。酒酣耳熱之際,薑老提起雙胞胎的話題。說他認識一對雙胞胎姊妹離散幾十年後相認,情景十分感人。不大清醒的威廉姆斯突然沉默了。隨後,眼望著薑老說:
“我有個雙胞胎弟弟,諾曼,一個狠心的傢夥。離家出走,幾十年沒回。不知死到哪裏去了。我媽媽幾乎哭瞎了眼。”
接著他伸出手張開十指,低聲說:“他隻比我小十分鐘——就十分鐘——不多不少,十分鐘------”
這個十分鐘他重複了N次,一幅醉態畢現。
接著他又說:“這個狠心傢夥聰明極了,用一隻銀勺換一支勞力士,硬是把一輛二手破車賣了高價。“
“哦,可憐的---我媽媽---。”
威廉姆斯結結巴巴的話到此為止,眼圈有些紅。
薑老與金走在走廊上。
薑老:“金,幫我個忙。你立即去這個地點送一個U盤。”
金爽快地答應:“沒問題。”
薑老搖搖頭說:“不是沒問題。是可能會有問題。
因為你去的地方是個諾曼幫巢穴。”
金:“還是沒問題。不就是送件東西嗎?”
薑老:“我知道你有膽量。你可能遇到些麻煩,要處理好,盡量不動武。”
金:“明白,請放心。”
薑老:“記住,一定要把U盤親手送到諾曼手裏,不能讓人轉交。”
金點頭離開。
安妮截住金,對他說:“我和你一起去。”
金:“薑老知道嗎?”
安妮:“不要告訴他。”
金回頭看看。
安妮:“聽我的好了。”
金拉著安妮的手走了。
酒宴拖了很長時間,深夜時分,威廉姆斯好像醉得厲害。薑老手下駕車送議員回府。
金和安妮的車被阻擋在鐵柵門外。幾個人站在那裏虎視眈眈。
金、安妮下車,走向他們。
金:“我們來送一件東西給諾曼先生。”
一個人說:“交給我。”
金:“必須麵交。”
那個人:“那你就滾開吧!”
金:“聽清楚。是薑老命令我們麵交諾曼本人,而且要立即見到他。這是個緊急密件,耽誤了會出大事。”
聽到薑老兩字,那個人驚訝,仍躊躇不定。
金:“誤了事,恐怕你擔不起。”
幾個人上前搜身。帶領他們進入莊園。
室內站著許多壯漢。諾曼坐在一張安樂椅上。
諾曼:“什麽東西,拿出來看看。”
金遞上U盤。諾曼拿在手裏反轉地看了一圈,隨手丟到茶幾上。態度散漫。
金:“請諾曼先生盡快打開看看。”
諾曼:“不必操心,我會看的。你們是薑老手下?”
金點頭。
諾曼:“那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功夫如何?”
諾曼扭頭問那些壯漢:“你們誰和這兩個薑老手下比試一下?”
走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家夥。
他說:“讓我一個人來收拾他們。”
他走上前逼近,不容對方考慮。
安妮大聲說:“你來收拾我一個人吧。”
安妮瞬即應戰。一場體力差異懸殊的格鬥僅持續了幾分鍾,這個大家夥倒地不起。他頭部被安妮踢中,躺在地上眨眼,頭暈目眩,起不來。
諾曼:“好了。你活該。給這位女士選一筐蘋果
獎勵。送客。”
畫麵顯示:薑老挎著威廉姆斯的胳膊走在走廊的背影。這個動作也可以被看作有強迫性。看到這個畫麵,諾曼立即陷入狂躁,暴怒,大罵。隨後冷靜下來陷入思考。
薑老接聽電話。
諾曼:“老兄把戲玩兒的不錯。”
薑老:“一般般,承蒙誇獎。”薑老輕鬆回應。
諾曼:“不過,我聽說中國老江湖是講義氣的。沒想到我運氣不佳,撞上了無賴,專挑我無辜的孿生哥哥下手。”
薑老:“可能吧,偶爾我會賴上一把。”
諾曼:“既然如此,請開個贖金吧。”
薑老:“壹千個億。”
薑老停頓了好一會兒,接著說:“或者,勞您大駕,親臨亨特堡領人。怎麼樣?”
薑老緊接著說:“威廉姆斯議員是我的客人,你來了也是我的客人。你來他去,保證你也有來有回,就這麼簡單。”
諾曼:“說話算話?”
薑老:“君子一言。”
諾曼沉默了好久。薑老耐心等待。
諾曼:“等著我。”諾曼最後悶聲悶氣地說。
諾曼一個人從地下通道進入亨特堡,沿大走廊直接來到指定的一個大廳。
大廳寬敞空蕩,隻角落裏有兩把椅子和一張小圓桌。沒有人等在那裏。他走向角落,坐在椅子上。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點上,仰頭吐出一串煙圈。他身後響起清脆的高跟鞋聲。他回過頭望去,臉上露出詫異。
安妮一身素雅打扮,女式緊身夾克衫加牛仔褲,頭髮束成結盤在頭上,顯得乾淨俐落。安妮沒有言語,直接坐到諾曼對麵的椅子上,兩人相互凝視,沒有一句招呼。
諾曼:“又見麵了。我非得和女人打交道嗎?”
諾曼故作輕蔑。安妮不予理睬,抬手用遙控器朝牆上的螢幕一點,那裏出現了影像。那是威廉姆斯的官邸。威廉姆斯被人送回家的場麵。
看到這個情景,諾曼臉色登時一變,怒容立即出現。
諾曼:“這麽說威廉姆斯沒有被綁架,你們讓我渾然入套。挺高明啊。既然如此,恕不奉陪了。”說罷他起身朝門口走去。
安妮:“我們未盡地主之誼,不合規矩。”
安妮走過去擋住諾曼。他凝神安妮 ,陰陰的表情裏有一絲無奈。
諾曼:“‘虎落平陽被犬欺’——中國那句古話是好像這麼說的。我認栽了。” 。
安妮:“我這隻犬是專門伺候惡虎的。請問,你這老虎的鼻子碰得嗎?”
說話間安妮曲指一彈,一枚白色彈丸打到諾曼的鼻子上。驕橫的諾曼登時漲紅臉。
諾曼:“聽說你的老闆隻有八九個兵,你是其中之一?”
安妮坐到椅子上,平心靜氣地說:“你倒是有三支隊伍,三百餘人,六名高參,其中三個還滲入警方臥底。加上週邊的流氓歹徒號稱千人。但在我們眼裏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此言一出諾曼跳了起來。聽到安妮曆數他的隱秘家當,他驚恐又惱怒,撲向安妮。安妮保持坐姿不變,但是人和帶滑輪椅子快速後移,諾曼撲個空。
諾曼再沖上去。安妮從椅子上做了個後空翻,人站到了椅子後麵。椅子快速滑向沖上來的諾曼,他收不住腳被撞倒了。安妮一連串動作在極短時間內一氣嗬成,
諾曼摔倒,安妮並沒有趁勢反擊,原地站定不動。
諾曼站起來甩掉風衣,發起急迫攻擊,安妮步步退卻。 諾曼毫無顧忌地追上來,疾出一記直拳,身體過分前傾, 隻聽得了‘啪’的一聲。諾曼挨了一耳光。諾曼變得狂躁,破綻百出。安妮飛腿,腳尖找到了諾曼的鼻子。諾曼的鼻血染紅了連鬢鬍子。
諾曼昏迷數秒鐘後抬身。他麵對牆壁愣住了。牆是鏡麵。這裏原來是一間舞蹈健身房。諾曼清楚地看見自己,一個紅鬍子怪物,他大叫一聲,再次昏過去。
薑老帶全班人馬出現。薑老檢查諾曼傷勢。吩咐手下把諾曼抬到椅子上,擺成坐姿。這個昏迷者的腦袋向後仰在椅子背上。薑老掐了掐他的人中,搧了他兩個嘴巴。
諾曼醒了,搖搖腦袋睜開眼,吃驚地望著周圍矗立的壯漢,再轉頭搜尋,發現了站在稍遠處的安妮。他皺了皺眉。
薑老用流利英語問:“怎麼樣?還想打嗎?沒問題。你可以挑選我們中間的任何人,一對一單挑,奉陪到底,而且保證不再碰你的鼻子。”
諾曼輕輕撫摸鼻子,沉默片刻說:“你把我騙來,就是想看看我的功夫?”諾曼坐起身,擺了個舒適點的姿勢。
諾曼:“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薑老:“兵不厭詐,願者上鉤。你自己走進來,怨不得任何人。想出去也並不難。但是,和你一樣,我也是職業劫匪,不講道義沒有信用。再說,同行是冤家,見麵動武很正常。”
諾曼要求去衛生間。他(因忌憚亨特堡玄機,沒企圖逃跑)從衛生間返回,梳理得大體恢復原貌。
諾曼回到座位。薑老坐在他對麵。兩人之間的小桌已經擺上茶具,氣氛緩和。
薑老:“請諾曼先生戴上這個。”
薑老手裏拿著像手銬樣的東西說:“這是電子腳銬,戴上它是你重獲自由的條件。”
諾曼楞了一下,一腳踢翻小桌。桌上的茶具飛了起來。一件古怪的事出現——茶具沒有一件掉到地上,兩隻茶碗被旁邊的壯漢奇跡般地接住,身手之快讓人目不暇接。盛著滾燙茶水的壺和飛離的壺蓋也被薑老穩穩接住。隻是壺中熱水潑灑而出,澆在諾曼的腿上。他大聲尖叫。
幾個壯漢上前幫他脫褲子處理燙傷。他疼得忍不住亂叫。
薑老:“想不想立即止痛?”
諾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聲嚷著說:“YES!”
薑老:“那好,閉上眼。”
有人在他腿上鼓弄。突然間一陣劇痛讓他又一次大叫起來,額上冷汗直冒。他睜眼看,腿上敷了一層白色藥膏。不一會兒疼痛減輕,又過了一會兒疼痛消失,反而有了清涼舒適感。諾曼驚奇地瞪大眼睛,深感不解。
可是,接下來諾曼又發出了驚恐的吼叫,現出怒不可遏的猙獰嘴臉——他發現自己的雙腳腕上多了兩個金屬環。就是剛才薑老要他戴上的電子銬。
諾曼的吼叫持續了幾分鐘,之後變成詛咒。暴怒讓諾曼消耗過多體力。他開始陷入沉悶。
薑老:“我本來可以把你送進監獄。可以找N個證人,拿出許多證據證明你是幾樁大案的嫌疑人。可是我沒有這麼做,知道為什麼嗎?”
諾曼不出聲。
薑老:“因為你身上還殘留著一點人性——我知道,你痛恨毒品,專門獵殺毒梟。”
薑老此話一出,諾曼抬起頭看他,目光依然兇狠,但有些閃爍不定。
薑老:“這種電子腳銬屬於遙控,超出三十公裏範圍或者不當拆除會爆炸,怎麼對待它你自己掂量。”
薑老站起身來說:“你可以離開了。如果你願意聽我召喚,將會有一條生路。何去何從自己決定吧。”
薑老走了,他的手下一同消失。
諾曼默默地愣在那裏,眼瞪著腳踝上的金屬環,用手輕輕摸了摸,突然仰天一聲長嘯,聲音淒厲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