饗宴廳是個中型餐廳,溫馨舒適。四壁古香古色,錦緞敷麵。大橢圓餐桌環繞著柔軟的安樂椅。桌上擺滿各式佳餚。更有嫋嫋升騰著蒸氣的中式火鍋夾雜其間。
每個位置上隻有一杯斟滿的紅酒,沒有酒瓶——意味著酒不可添杯。
餐桌正中有一個高腳大盤,盤中醒目地擺放著一個白色大豬頭,周圍襯托綠油油的一圈芥藍。完整的去骨豬頭,造型靚麗,白皙粉嫩豐腴可人。
亨特堡人全體出現,包括亨特的未婚妻莫染、嘎嘎公主、念珠女統統上陣。但薑老的隊伍隻有薑老一人在場。
薑老:“我代表我的夥伴們歡迎大家。他們在執行任務來不了。諸位請就坐,讓我們盡享美食吧。”
人們不再拘禮,場麵歡快起來。
傑克森尤其放得開,他的咀嚼聲引起陣陣哄笑。傑克森在眾目睽睽下,一口氣喝光杯中酒,向亨特繼續討要:“添點酒,好嗎?”
亨特端著自己的酒杯走過去,把滿滿的一杯酒和傑克森的空杯做交換。
“我的給你,傑克森。抱歉,再多沒有了”
亨特說完這句話,轉向薑老,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薑老站起來,對傑克森說:
“我和你一樣,很想痛飲一場。但是要等一等。不久我們會辦個更盛大的酒宴,讓你喝個痛快。今天隻能到此為止。從今天起,請大家保持清醒頭腦。我相信,我們亨特堡人即將看到這場重大戰役怎樣勝利終結。”
薑老再深鞠一躬:“謝謝大家,感謝亨特堡接納我和我的同伴,讓我們成為亨特堡人。”
亨特走上前,麵對薑老行中式拱手禮,再送上一個擁抱。戈地也走上去。他站在兩人之間,輪番觀察兩個人的臉,攬著兩人,現出少有的動情微笑。金即時出現在他們身前。安妮跟著過去。所有人都湧上前去。
此時大家驚訝發現,幾架專業攝影機正對著他們,好像在拍戲。操作機器的仍然是斯通和他的助手。
斯通還用鏡頭對著特意高高擺放的白色大豬頭,反復拍攝,好像這白豬頭是一位重要的尊客。
傑克森嚷嚷著要嘗豬頭味道。他拿起餐刀盤子走向豬頭,薑老攔住他,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傑克森詫異地看看豬頭,之後搖著腦袋走回座位。
宴會繼續進行。笑鬧聲不斷。舞樂轟然而起,大家開始跳舞。
戈地與嘎嘎公主跳起了探戈。可以看出兩人舞技嫺熟。念珠女與傑克森跳舞的動作滑稽。金與安妮擁舞,兩人貼得很近。亨特和莫染舞姿瀟灑舒展,緊緊相擁情意濃濃。
舞罷,薑老指著高腳盤上的大白豬頭對大家說:“這是一道香港名菜——大白提。現在請大家品嘗。”
“哇——”響起一陣歡呼。還是傑克森最先奔向高腳盤。很快,大白提就被眾人分食一空。
眾人分食‘大白提’的特寫鏡頭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薑老大聲說:“我未能再次請威廉姆斯議員,也就是X先生,到場來品嘗這道美味,實在遺憾。他可是美食家呀。”
這個講話被斯通突出表現在電視上。
電視節目主持人:“直播的亨特堡宴會進入高潮。這裏出現了有趣的情節——薑老,就是觀眾熟悉的拍賣會劫持大案的主角宣稱:議員約翰-威廉姆斯是X。---”
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議員立即直起身。議員有激動的反應—後頸潮紅。
電視畫麵上,薑老神情泰然自若,含笑麵對鏡頭。背景是宴會的熱鬧歡快情境。
接到X一封信。內容曖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這將死之人提出最後請求——織錦圖交給我,條件任你提。’
亨特:“這是在告訴我們,其實他並不在乎被識破真麵目的天大災難降臨。”
安妮:“為什麼?麵臨滅頂之災居然還在惦記織錦圖?”
戈地:“這個人極度自戀,永不認輸。故作姿態是為了展示堅貞。瀕臨絕境不求饒,其實隻是緩兵之計。”
薑老:“不錯,他在琢磨‘金蟬脫殼’。”
薑老帶全體亨特堡人去見一個人。來到一間客房,大家一下愣住了。屋裏站著諾曼。他站在地中央托腮沉思。見人們進來他姿勢不變,僅皺了皺眉。
茶幾上、煙灰缸裏,以及地麵散落著煙蒂。幾隻空酒瓶和酒杯散漫地放在桌上。
安妮扭頭輕輕對金說:“薑老派他的兵利用遙控腳環要挾,把諾曼接來。而且已經發信告訴了X。”
金:“X是什麽反應?”
安妮:“X來信裏有多個驚歎號。說‘把兄弟還給我!還給我!無論什麼代價!’。”
金:“威廉姆斯這麼愛他的弟弟。”
安妮閉眼搖頭,給了一個決然否定的表示。
諾曼依然一幅桀驁不馴樣子,乜斜著眼瞄向眾人。
薑老語氣溫和地對諾曼說:“你也坐下來好嗎?”。
諾曼轉身把桌子上的所有東西——包括茶杯茶盤酒瓶酒杯煙碟——統統推落地麵,一屁股坐上桌子,盤起雙腿。諾曼的一支腳腕露出金屬圓環——這是僅存的一支‘要命腳環’。
薑老和顏悅色地打量諾曼,用中氣十足的聲音慢慢說:“你應當看到了我們的宴會有多熱鬧。”
薑老指著牆上巨大的還在閃爍的電視螢幕,那裏在播放宴會錄影。
薑老:“你肯定注意到宴會主菜——大白提豬頭。也許你還記得,我曾經用這道菜招待過你哥哥——議員威廉姆斯。今天的美味大白提其實還是為你哥哥擺的,可惜他沒來。不過你也一定聽說過,亨特堡之戰你們一方的首領X也酷愛大白提。”
薑老站起來在地毯上溜達著繼續說:
“在這世界上,如此衷愛大白提,甚至有些離不開這道美味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讓我連續碰到兩個,一個是你哥哥威廉姆斯,另一個是X。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實際上他們就是一個人。”
薑老停下來觀察諾曼。諾曼眼睛瞪得老大,直視薑老。
“是的是的,一點都不錯。你哥哥,威廉姆斯,就是X。”薑老間歇停頓地說。
諾曼猛地從桌上跳下來。
“你說什麼?”
諾曼變得很凶。他用手直指著薑老道:
“我從來不認為你卑鄙,現在可不這麼看了。你想毀掉我哥哥,居然用這種下賤手段,真讓我開眼了。”
他突然拔出匕首,那是一把彈簧刀。瘋也似地揮舞著匕首想沖出房間。薑老掌擊他的肩背,他癱坐到地上起不來了。
諾曼:“混蛋!狗屎!他是美國參議員,怎麼可能是匪首!我不允許你們侮辱他!”
諾曼扒在地上,抬頭歇斯底裏狂叫,拖長的聲調裏帶著一縷顫音。他索性躺在那裏閉起眼,樣子很痛苦。
薑老:“承認現實吧,諾曼。我們每個人都有過難以麵對的人生真相,回避解決不了問題。”
接下來薑老給他解開穴道,幫他坐到椅子上。
薑老:“對議員是匪首X這個驚人揭露,並不始於我。亨特的爺爺老亨特多年前就曾對我說過,他給他的這位高才生弟子威廉姆斯的最終評語是四個字:‘心術不正’。至於是怎樣的‘不正’,老亨特沒有解釋。老亨特還在閑聊中提到,威廉姆斯有個孿生弟殺死一個毒販逃亡,不知去向。我曾懷疑,你——諾曼就是那個孿生弟。到後來我與與X視屏談判,X聽到我說要與他比賽殺人,要殺諾曼,他就倉皇退陣。這讓我進一步確認你們是兄弟。在一次與被俘的白賴兵交談中我得知,到訪白賴屬地的白人團大頭目X點名要吃大白提。白賴為此特意派人到香港採購豬頭,並請廚師烹製帶回,款待這個帶著特大墨鏡不露麵目的X。這個嗜好和威廉姆斯完全一樣,再次增加了他的可疑程度,但還是缺少直接證據。直到雇傭兵‘將軍’西蒙交出了一根頭髮,我才確認這個事實。”
薑老觀察諾曼。諾曼坐在椅子上的姿勢變了。
薑老:“雇傭兵的軍頭西蒙,綽號‘將軍’。他被我敲打天靈蓋後重度昏迷。我們把他送進了醫院。我去探望他時,他對我說起他對X的反感——他的雇主X始終不露真麵目。這位拍著肩奉承他為‘將軍’的老闆,隻以假麵與他攀談交往。給出的解釋是:‘抱歉,本人燒傷毀容,實在不想露醜’。
但西蒙直覺到——那麵具下的臉一定是正常的。X掩麵的苟且與西蒙粗獷性情大不相容。西蒙對這次盲目應徵很有追悔,但遵守合同是他不能違背的原則。西蒙隻想快些結束這裏的一切,儘早走人。
西蒙不僅僅一介武夫,頭腦清晰,決斷力強。在他產生懷疑的一刻既已採取行動。在一次宴請結束時,走在X身邊的西蒙,乘機在X的衣袖上捏下一根淡黃色頭髮。他把它藏在掌心,保存到檔案中。他預見,這將是揭開雇主X真麵目的重要證據,早晚有一天會用到。
當我把X全無人性的罪惡陰謀——把雇傭兵變成了人體炸彈——告知西蒙時,暴怒的西蒙獻出這根頭發。那次宴請議員時我也同樣取了他一根頭發。結果不言而喻。兩根頭發的DNA完全一樣。”
聽到這裏,諾曼反而平靜了。
薑老對諾曼提了個問題:“官兵和雇傭兵身上的炸彈也是你組裝的嗎?”
薑老轉而對眾人說:“我之所以這樣問諾曼,是因為上次炸彈女貼身炸彈就是諾曼的手藝——但他隻裝炸藥不安真引信,讓炸彈成了‘假彈’。這說明諾曼還有良知——不肯濫殺無辜。為此,我去除了他腳上的一隻腳環,作為回報。”
諾曼默不作聲,閉著眼,右手食指緩慢地上下擺了一下,又左右擺了擺。
薑老:“他的意思是:‘是我裝的。仍然沒有真引信。’”。
金悄聲問安妮:“這樣解讀對嗎?有沒有可能是欺騙?諾曼剛剛受到殘酷消息的沉重打擊,他不會報復嗎?”
安妮不正麵回答。她說:“你看薑老下麵會幹什麼。”
隻見薑老走近癱軟地坐在軟椅上的諾曼,彎腰撈起他的右腳,用鑰匙打開了那個腕部腳環,把它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