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情的壞小子
社會縱橫，熱點時事
日前，備受關注的金正男遇刺一事仍在發酵，據韓聯社前天報道，與金正男遇刺案相關的4名朝鮮籍嫌疑犯已乘坐飛機輾轉3國，回到朝鮮平壤。
金正男遇刺短短幾分鍾內發生的事，感覺把整個東亞地區都卷了進去。昨天，“保密觀”編輯推送的《揭秘！從金正男之死盤點曾經震驚世界的刺殺事件》一文，一小時內閱讀量即破萬，讓我們感受到大家對本次事件的關注和重視。
實際上，朝韓對峙的半個多世紀以來，半島局勢一直是各方關注的焦點。近年來，半島緊張局勢不斷升級，也曾引發外界對朝鮮半島可能發生武裝衝突的擔憂。其實，上個世紀60年代，兩國關係也曾一度劍拔弩張。當時雙方滲透和反滲透、暗殺與反暗殺的活動頻繁，而以清除對方最高領導人為目標的極端武裝刺殺行動輪番上演……
今天，“保密觀”就和大家一起回顧一樁陳年舊案，走進那段驚心而又悲慘的曆史。
青瓦台襲擊事件
1968年，南北的緊張對峙達到沸點。這一年，朝鮮在軍隊裏成立了一支31人的敢死隊，派他們前往韓國首都刺殺總統樸正熙。
1968年1月21日深夜，31名敢死隊員悄悄穿過重重防禦的非軍事區，在重重群山中跋涉了5天，最後到達韓國總統府青瓦台以北約1公裏處。
敢死隊潛伏路線圖
青瓦台得名於主樓的青瓦，這也是它最顯著的特征之一
這裏有一個韓國警察署設置的警員哨，敢死隊被哨卡警員攔下盤問，當時，31名敢死隊員都穿著韓國軍服，佩戴著第26師的肩章，指揮官金鍾雄說他們是韓國反情報人員，剛結束3個月的山地反間諜作戰訓練，此時要返回駐地。哨卡警員聽說是反情報人員，不敢阻止，便放他們通過檢查哨。
但哨卡警員不放心，打電話向上級警察署崔圭植署長報告，稱有30餘名著軍服人員，聲稱為反情報人員，已經通過哨站，前往首府市區。崔圭植畢竟經驗豐富，再加上自己管理的區域是敏感地區，心裏有些不踏實。於是，他當即趕往事發地，命令部下開上警車沿路追趕，在距離青瓦台約500米的紫霞門，他們追上了敢死隊。崔圭植忽然發覺這些“反情報人員”軍服上配戴的官階及肩章屬於前線部隊士兵。他頓時感覺不妙，命令這些士兵出示證件。敢死隊隊員以為行跡暴露了，倉促中掏出手槍向崔圭植等人射擊，崔圭植身中三槍當場斃命，旁邊十幾名警員立即開槍還擊。雙方展開激烈槍戰，並引來附近軍人加入圍攻，敢死隊不得不向朝鮮方向撤退。
韓國軍方製作的模擬朝鮮特種部隊滲透的蠟像
在這次激戰中， 5名敢死隊隊員被當場打死，兩人被俘，後來逃走的24人除1人僥幸逃脫外，其餘相繼被韓國軍警擊斃，青瓦台襲擊事件震動了韓國上下。
韓國《中央日報》在次日的報道
僥幸逃回去的敢死隊隊員叫樸在慶，1997年被提拔為大將。當時盛傳樸在慶突圍時腹部中彈，他將流出體外的腸子塞回腹腔，以手壓住傷口，翻山越嶺逃回朝鮮。
2007年10月4日，時任韓國總統盧武鉉訪問朝鮮回國途中，在北方南北出入境辦事處，時任人民武裝力量部副部長的樸在慶饋贈盧武鉉一行鬆茸等禮品
被俘的兩人中有一個人叫金新朝，時任朝鮮軍少尉，他被俘後向韓國投誠。
被韓國逮捕的金新朝
在粉碎青瓦台暗殺計劃新聞發布會上的金新朝
據金新朝供認，敢死隊計劃分為6組，同時襲擊韓國總統府、美國駐韓國大使館、美軍駐韓第8集團軍司令部等目標，並對一所關押朝鮮特工的監獄進行突擊營救。金新朝還交代：他們進入韓國首都之後，靠街道圖摸到了青瓦台。為此，青瓦台一度從韓國首都街道圖上消失，連青瓦台的路標牌也全部取消。
2004年，時年63歲的金新朝接受了韓國《新東亞》月刊的采訪，此時他的身份是韓國一名基督教牧師
青瓦台襲擊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朝鮮在元山海域扣押美國“普韋布洛”號電子偵察船，朝鮮半島局勢緊張到了極點。樸正熙感到異常憤怒，他說：“可惡的家夥們，到底打到這裏了！”
朝鮮俘獲的“普韋布洛”號
事情發展到這裏，遠遠沒有結束。對於來自朝鮮的刺殺威脅，樸正熙惱火不已，他決定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作為對朝鮮的報複，韓國組建了一支專門襲擊朝鮮的31人特種部隊。
任務被定為“暗殺金日成”，韓國情報部製訂了詳細周密的暗殺方案，由空軍負責招募並訓練特種隊員和實施暗殺任務，這個絕密計劃被命名為“獾作戰”。
為了配合這次計劃，駐衝繩的美國空軍SR-71高空偵察機為韓國拍攝了平壤錦繡山議事堂金日成宮殿的構造和周圍地形，韓國情報部在仔細研究了地形之後，決定用熱氣球將自己的隊員送到宮殿上空，空降後實施暗殺。
由於行動極為機密，空軍把訓練地點選在幾乎荒無人煙的實尾島。因為該島與世隔絕，且距離本土較近，易於補給和監視。他們派人把島上僅有的一戶人家攆走，並派以金淳雄隊長為首的空軍特種作戰部隊在島上建造了各種營訓設施。1968年4月下旬，31名敢死隊員抵達實尾島開始軍事訓練，島上另外駐紮30名傘兵負責監視。
實尾島（資料圖）
敢死隊隊員的成分很複雜——有肇事逃亡的卡車司機、車站的黃牛販子、冒牌和尚、流浪歌手、詐騙犯、酒鬼、馬戲團團長、落魄的拳擊運動員、睡在隧道裏無家可歸者等各色人物。除此之外，另有5名隊員是遭綁架的普通韓國人。所有人被要求簽下生死狀，斷絕與家人的一切聯係，當局則秘密地將他們的身份注銷。
按照編製，敢死隊隸屬韓國空軍2325部隊第209分隊，為了隱蔽，又因成立於1968年4月，對外別稱為“684部隊”。
684部隊士兵
在實尾島這座荒島上，31名敢死隊隊員先後學習了跳傘、爆破和使用各種武器。他們能夠使用斧子無聲地幹掉對手，在10米外用飛刀準確紮瞎眼睛。此外，他們接受了野外生存訓練，依靠捕食毒蛇和老鼠活下來。每次訓練開始前，教官都會告知他們：“如果你們被俘，一定要引爆身上的炸彈，和敵人同歸於盡！”
受訓的韓國士兵（資料圖）
為了培養意念，敢死隊隊員受到多種不可思議的折磨。訓練中的落後者會受到棍棒交加的體罰，甚至被子彈驅趕。很多人試圖逃跑，但沒有一個成功，抓回來後被關在隻能容身的洞內接受各種拷打，並掛上“叛徒”的牌子，任由其他隊員拳打腳踢。因不堪折磨，敢死隊中先後有7人在集訓中死亡。
韓國士兵搏擊訓練（資料圖）
在矛盾和痛苦中被集訓了近7個月後，隊員們乘坐軍艦被偷偷轉移到離朝鮮極為接近的白翎島，等待出擊命令。然而1個月後（即1969年3月前後），韓國政府取消了之前的計劃。
當時，朝鮮半島局勢出現了緩和趨勢，南北雙方正在醞釀進行分裂以來的首次南北紅十字會談，並最終於1972年7月簽署了《南北和平共同聲明》。在這種情況下，韓國政府為避免局勢惡化，決定停止暗殺金日成的計劃。
朝韓關係得到緩解
暗殺計劃終止了，敢死隊隊員麵臨無處安置的命運，隻得重新返回實尾島，繼續他們的訓練。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們始料未及，島上的供給基本中斷了，吃喝、取暖都成了問題。實尾島漸漸成為了被人遺忘的荒涼小島。
因為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這支部隊的存在，所以韓國情報部和空軍高層直到1971年才開始討論這支部隊的存廢問題。新上任的空軍參謀總長得知事情的經過之後，立即下令解散這支部隊。這些等待了很久的士兵被激怒了，他們感覺被國家欺騙了。
一場驚天大變就此拉開了帷幕。
實尾島暴動
駐紮在島上的士兵分為兩類：有前科的士兵被稱為“訓練兵”，負責教導集訓和海島守備的其餘30名空軍特種部隊官兵被稱為“基幹兵”。
1971年8月23日淩晨5點20分，趁著在營地站崗的基幹兵上廁所的機會，訓練兵突然嘩變，襲擊了基幹兵的宿舍，這些基幹兵因前天晚上喝了很多白酒，仍在熟睡之中。金淳雄隊長被訓練兵用鐵錘砸死。訓練兵又搗毀了通訊室。在這場和基幹兵的爭鬥中，訓練兵死1人，基幹兵死12人，其他18人或因臨時外出，或因及時躲避而幸免於難。
在早晨空無一人的靜寂中，訓練兵們血洗了實尾島。緊接著奪取武器的23名訓練兵們乘坐橡皮筏登上臨近的舞衣島，在當天中午進入了仁川。
電影《實尾島》劇照
仁川登陸後他們相繼劫持了數輛公共汽車，一路不斷換乘來到韓國首都的入口永登浦區。在相繼殺死12位普通市民和警察後，他們衝入街樹路，準備向首都進發，與中央政府直接談判。
由於684部隊非常保密，事發時大部分人對這夥人的來曆都不清楚，知情者又要層層上報等候批複，導致軍隊反應緩慢。隊員在到達街樹路後才被韓國軍隊的裝甲車和路障阻攔住，雙方開始對峙。
劫持現場
由於受到軍隊的阻止，雙方發生激烈槍戰，到下午2點40分，大部分訓練兵走投無路引彈自爆。現場的公共汽車裏發現了15名訓練兵和3名乘客的屍體。
被圍困的公交車
現場
槍戰期間，有4名訓練兵棄車逃走，不久被捕。軍事法庭以涉嫌殺害哨兵罪、殺人罪、放火罪等判處4人死刑，並於1972年3月執行。
針對這次叛亂，韓國政府一開始對外宣布是遭到一夥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的襲擊，企圖把這次叛亂說成是朝鮮遊擊組織所為。但不到3個小時又改口說是“空軍特種部隊發生叛亂”。因為無法向外界公開承認是暗殺金日成的秘密部隊發生了叛亂，所以韓國國防部長和空軍參謀總長隻好代為受過，“引咎辭職”。
而朝韓雙方則最終於1972年7月簽署了《南北和平共同聲明》，誓言停止誹謗和中傷，不再繼續進行任何武裝挑釁並避免軍事摩擦。
此後多年，有關實尾島暴動的真相一直被韓國當局刻意雪藏。直到2003年12月24日，隨著電影《實尾島》的上映，這段被塵封多年的曆史才漸漸露出冰山一角。短短幾個月後，《實尾島》成為韓國首部超過1000萬人觀賞的電影，其中的台詞“你能為國家再度拿起這把刀嗎？”一度大為流行。
電影《實尾島》海報
2004年2月16日，麵對電影《實尾島》掀起的熱潮和輿論壓力，韓國軍方首次公開承認，情報部門曾於1968年間，秘密訓練特工，計劃潛往朝鮮刺殺金日成。
據了解，從1953年到1974年，韓國共培養了1.3萬名“北派工作員”，7726人在執行任務或訓練中死亡，這其中還包括被教官自行處決的人員，但這些死者的情況通常不向遺屬通報。一名前“北派工作隊員”稱，他在退役後的30多年裏，和戰死同伴的遺孀組成家庭，但根據“嚴守秘密”的命令，他始終未敢向其透露其前夫死亡的情況。
電影《實尾島》選擇在平安夜上映，寄托了世人對和平的期盼與對安寧的向往。實尾島暴動中，為國家所招募的敢死隊最終竟亡命反戈，多年後又引發人們血淚的回憶，不得不令人唏噓，也讓我們倍感和平的可貴與不易。
本文部分內容摘自《暗算：震驚世界的暗殺事件解密》，金城出版社2013年10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