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8月29日,《中共中央關於動員青年前往邊疆和少數名族地區參加社會主義建設的決定》頒發了,那一年,那個時候,我還在姆媽的肚子裏,我是當年的12月底出生的,姆媽說孕育我的時候,是她人生最最痛苦的時候。
4個月以後我出生了!我完全不知在我生命的道路上充滿了無法預測的變數。姆媽是我們當地人對母親的稱呼,姆媽和爸爸工作繁重,朝不保夕,他們把我安排給我最親最愛的外婆撫養,在我一生的記憶中外婆是最愛我的人,也是最懂道理的人,雖然她是一位沒有文化的小腳老太婆。
1959年夏季來臨,南方正在動員30萬青年前往邊疆和少數民族地區參加社會主義建設,如此陣仗的大運動,是由國家發出的號召,我的姆媽義無反顧報了名。她說有一天正好休息,她抱著我逛街,街道上就有正在招募年輕人去邊疆的工作人員,他們就像是在招兵買馬一般,坐在一張小辦公桌後麵,桌子上有筆,還有小本本。
姆媽給自己報了名,當然也給爸爸報了名,那個時候他們兩位都已經失去了國家單位的正式工作,而聽從祖國的號召到邊疆去到少數民族地區去,是他們夫妻倆再次進入國家單位的現實需要和可行之舉。爸爸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而姆媽曾經是地下黨年輕的黨員,她又是地主家的小女兒。
姆媽保姆去邊疆的消息傳遍了縣城,她這位熱情洋溢的革命者,能說會道,廣交朋友,在她的影響下很快當地有一百多位年輕人報名去邊疆,我親愛的外婆知道了以後,無論如何不願意了,老人家托人把消息帶給了在城裏的我爸爸的哥哥,也就是我大伯,大伯連夜坐車來到縣城,他和外婆組成了堅決反對我父母親去邊疆的小分隊。
姆媽為了情親隻好再次來到了報名處請求退出,她和爸爸退出去邊疆的消息再一次轟動了小縣城,被姆媽影響下的一百多位年輕人都要求退出,工作人員忽然意識到姆媽原來是一隻領頭羊啊。工作組找到了我們家的駐地,他們告訴我的父母,擺在他們的前麵隻有兩條路:一是按照先前的報名,跟著支邊的大隊伍去支邊;二是作為破壞支邊建設的搗亂分子去監獄服刑。
那一年父親29歲,姆媽30歲,城裏的大伯當年37歲,大伯接走了我的哥哥,他一歲半和我的外婆,外婆當年64歲,而我隻有半歲,正在姆媽的懷抱裏吃奶,哼哼唧唧。咿咿呀呀。炎熱的夏季裏,國家派出的黑皮火車在大伯所在的城裏出發,大伯,外婆和一歲半的哥哥來為爸爸,姆媽和我送行。我睜大了一雙傻乎乎不知所以的黑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我今後的命運會有那麽多的坎坷和艱辛。
姆媽已經說不清楚了,半歲的我是如何跟著一群年富力強,南方年輕的男男女女擠在黑皮火車的地鋪上的,她說火車開得飛快飛快,應該不超過一個星期就開到了目的地,而我雖然隻有半歲,但是極其體貼我的父母,不哭也不鬧,沒有發燒,沒有生病,隻是小娃娃大小便如何處理,姆媽完全記憶不清了。
我是父母親第二個兒子,1959年6月,隻有半歲的我跟上了父母的步伐,跟上了國家的號召,跟上了黑皮火車的節奏,我來了,從中國的南方水鄉來到了荒蕪人煙的中國大西北寧夏回族自治區,在此度過了我的童年,少年和我的青年時光!!
這豈不是既要...又要...嗎?
幹脆規定一條:凡留言隻能唱讚歌得了。
無知者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