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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發記

(2021-07-12 22:22:59) 下一個

母親幫街坊的孩子理發

我在院子裏給自己理的頭發

自從新冠疫情以來,我都是自己給自己理發,這在美國不算什麽難事兒。在Costco買一套理發工具,最多40塊美元。去最便宜的SupperCut剪一個鍋蓋頭,怎麽著也得十幾塊,要是給小費大方點兒,一趟下來二十塊上下。去外麵理兩次發,一套電推子的價錢就出來了,怎麽想都不劃算。疫情之前,理發是為了出門兒見外人,頭發挨著臉麵,花點錢也就忍了。疫情之後,整天地窩在家裏,剪頭發為的是不要太邋遢,完全是圖自己舒服。剪的好壞,也就是家裏人說道說道,沒啥社會影響。再說了,自己理發,我也有經驗,老早就不是第一回了,不膽怵。往遠裏說,理發也算是我們家傳的手藝,從小就耳濡目染;往近裏說,我給自己理發,也是經過名師指點,咱們練過。

在我的唐山老家,理發不叫理發,村裏人的說法是“推頭”或者“剃頭”。不管是推頭,還是剃頭,我都見過,也都學過。在老家張官屯,村子裏有個大坑,據說早年間坑裏有泉,常年噴湧,大坑裏滿是清水,不但養活全村老少,還沿著河溝順流西下,造福更多的人。大坑的北麵,街巷縱橫,屯子裏的絕大部分莊戶人家,都住在這裏。而大坑南麵,隻有一條街,住著我們王姓的村民,都來自一個家族,幾百年前從東北入關,住進了這個屯子。我們按著輩分,從長輩的太爺爺,爺爺,叔叔大爺,同輩的兄弟姐妹,到晚輩的侄子侄女,甚至是孫子孫女,彼此稱呼,大部分時間都和睦相處,其樂融融。家族裏誰要是有什麽特殊的手藝,往往會服務鄉裏,給族人提供便利。我媽媽是個多麵手,有很多一般人做不來的本事,其中一項就是理發。

幾十年的時間裏,我媽媽幾乎壟斷了街上男孩兒的理發業務。我媽媽理發,隻有一個發型,那就是寸頭。所謂寸頭,就是頭發最長之處不超過一寸。當然,頭頂上,腦後頭和左右兩側的頭發的長短不同。我的老家民風淳樸,對男孩子來說,一個好孩子的標準就是不能留長頭發,特別是背頭和分頭。所以,寸頭基本上是男孩們的標準發型。哪個半大小子敢留長頭發,必然會招上了年紀的長輩們批評。我媽媽理發,使用的是手推子。既然叫做手推子,那麽推子的動力自然是靠手了。推子有兩個手柄,之間夾著一個彈簧。推頭的時候,握緊兩個手柄,推子完成一次剪發動作,再一鬆手,推子再完成一次剪發動作,並複原位置。一握一鬆,循環往複,理發其實也是個體力活。我媽媽在街上幫人理發的時候,從來沒有從鄉鄰收過錢,當然我們也覺得就不應該收錢。

我小的時候,不但沒有電腦網絡,就連電視也不普及,此外還常常停電。隻要不刮風下雨,天上沒有下雹子,小孩子們沒事兒了就到街上瘋跑,三五成群地玩耍。天氣好的時候,要是我媽媽得空,常有大人拖著孩子來我家門口,請我媽媽幫忙理發。在我家門口,搬上一把椅子,手裏拿上推子,一個臨時的露天理發館就成立了。理發的需要是極具傳染力的。往往一個小孩子的頭發還沒有推完,就有更多的家長,扯著嗓子招呼自己在街上玩耍的兒子,讓他們到我家門口理發。對我媽媽而言,一個兩個也是理,三個五個也是理。於是我家門口就聚集了一群人,小孩子等著理發,大人們湊在一起聊天。

並不是所有孩子都想理寸頭的。九十年代前後,港台文化風靡內地,從小虎隊和四大天王,除了張學友留過寸頭,其他人留的的是分頭。分頭也是有講究的,三七分,四六分,還有五五的中分。看著電視裏的帥哥在美女麵前甩頭發耍酷,街上的男孩子們開始向往分頭。很可惜,留什麽樣的頭發,他們做不了主,這個得聽爹媽的。上小學的男孩懵懵懂懂,爹媽吆喝兩聲,他們也就聽從了。再大點兒的男孩子讀了到初中,開始敢跟父母叫板,爭取留長發的權利。跟父母頂嘴,自然沒有好果子吃,不管願意不願意,他們最終還是跑到我家門口,請我媽媽幫他們理寸頭。熬到了初中畢業,絕大部分男孩子就進入社會了,學習各種謀生的本事。自己賺了錢,就可以偷偷去鎮上的理發館,擁有他們夢寐以求多年的發型了。而他們的父母,也不再強求。畢竟進入社會的男孩子,開始掙錢,要為將來成家立業做準備了。可以這樣說,在我們街上,男孩子長大的成人禮之一,就是做到了發型自主,不必被強製理寸頭了。

街上的小孩一茬又一茬,他們長成了大人,等有了孩子,還會送到我家門口請我媽媽理寸頭。所以,我媽媽的理發業務,從來沒有冷清過。按照輩分,最早請他理發的人,喊她老嫂,後來請她理發的人,喊她老嬸兒或者老媽,再後來的人,喊她老奶奶,甚至老太太。之所以家一個“老”字,是因為我父親在家族裏排行老末。我們那裏管最小兒子,叫做老兒子,最小的叔叔,叫做老叔。所以,我媽媽從年輕的時候,被人稱呼的時候,就有一個老字。

我媽媽給人理發的時候,我常常一旁觀摩,從來沒有小孩子願意讓我上手理發。上了歲數的人則不然,反正他們理發是為了圖一個清涼,而不是為了好看。有一次,我大伯父(用唐山話,叫做大爺,“爺”字讀輕聲)看我媽媽在忙,抽不出手來,就讓我給他推頭。看我有點犯難,大爺就讓我放心,先照著寸頭來。要是寸頭推不齊,那就推光頭。於是乎,我就給我大爺推了個大光頭。我大爺一時興起,又拿來了剃頭刀子,讓我拿他練習剃頭。推頭的時候,手抖一下,頭發少一截;而剃頭的時候,手要是抖一下,那麽頭皮上可能就剌一個口子。所以我不敢,我大爺就罵我廢物。為了證明我不廢物,我就給他剃了頭。他越罵我,我越緊張,越緊張,手就越容易發抖。我大爺是有毅力的人,堅持著讓我把頭剃完,最後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說:“再也不找你小子剃頭了!”。

我初中讀完,去城裏讀高中,大概一個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我媽媽都提議給我理發,我也開始拒絕。從小我都被人這樣笑話:“大腦瓜,小細脖,光吃飯,不幹活!”這說明我長得不帥,可是不帥的的人,更渴望變得好看一點兒。我沒想過去做美容,但是的確想過去做美發。看著劉德華的大背頭,看著郭富城的三七分,我很羨慕。因此,我開始把頭發養長,並且琢磨著在哪個位置把頭發分開。說起留分頭,我隻能慨歎沒有這樣的命。我的頭發,屬於堅硬不屈的類型,不管長多長,都立著,從不躺平。頭發梳不起來也就罷了,我還長著兩個旋兒,用我們老家的話,就是兩個頂。“一個頂猴,兩個頂壞,三個頂是妖怪”,這是我們鄉間用“頂”來判斷人品的智慧格言。我雖說不是妖怪,但是一個妥妥的壞人,全都是這兩個頂搞的。這兩個頂不僅僅搞壞了我的人品,還摧毀了我的分頭夢想,讓我當不成瀟灑的帥哥。哪怕我用再多的發膠,這兩個頂邊上的頭發都不服帖,跟雞冠子一樣挺立在我頭頂,並且打著旋。

上大學後,我好像繼續嚐試過留分頭,但是效果從來沒有好過,所以我從來沒有帥過。這後果很嚴重。當不成帥哥,自然招不來美女側目。這個我還能忍,而忍無可忍的是:大學畢業後,每當我看大學時代的照片,都會對裏麵的長得像我的那個人惡語相加,懊悔當年為何會這樣蠢,留著那麽醜的發型。美女嫌我醜,那可能是事實,沒辦法反擊。可是自己都覺得自己蠢,蠢到自己看了都罵,可見我留長頭發的樣子,確實不好看。這還說明,知子莫若母,我媽媽早就說過,我的頭發和我的脾氣一樣,又臭又硬,隻適合留寸頭。這話不假,我的頭發如果兩個月不剪,肯定能把帽子頂起來。我說的帽子,是又厚又重的棉帽子,也就是宣傳畫裏雷鋒叔叔一年四季都戴著的那種。大學畢業後,我之所以能夠如此明智地反思自己,還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終於不再糾結於留分頭,而是回歸了板寸。當然了,那時候我已經漂泊在外,不再請我媽媽理發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靠著念書,我在中國從華北浪蕩到了西北還沒折騰夠,於是又漂洋過海,從美國的西海岸登陸,最後跑到了東海岸落腳。為了理發,我認識了韓國大媽和意大利老大爺。韓國大媽的英語比我還差勁,衝著我連喊帶叫外加比劃,噴的我一身都是泡菜味兒的唾沫星子,我也沒搞懂她是幾個意思。沒辦法,我隻能大喊“Yes,Yes!”不管她怎麽表達,我都是個“Yes”。於是乎,我頂著加長版的板寸進了理發店,出門的時候改成了鍋蓋頭。我的同學調笑,說我肯定是找那個韓國大媽去了。我如實相告,想跟同學請教理發館英語。同學告訴我,根本用不著跟那個韓國大媽說英語,就算你跟她講“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阿米達”,她也隻能給你理個鍋蓋頭,因為她隻會這個。

鍋蓋頭並不算難看,學校裏的亞裔小夥子,理鍋蓋頭的比比皆是。所以我在加州的時候,理發都去找這個韓國大媽。後來到了賓州,同學推薦了一個住在匹茲堡南奧克蘭的意大利老大爺。南奧克蘭是個多種族聚居區,曾經以意大利人為主,後來其他族裔的居民逐漸遷入。在聯盟大道(Boulevard of the Allies)的北側,治安比較好,住著不少匹茲堡大學的學生。而聯盟大道的南側,治安比較差,居民中除了上了年紀的意大利裔老住戶外,非裔的住戶相對多一些。意大利老大爺的家庭理發店,就在聯盟大道的南側一端社區的最南端。剛開始去他那裏理發的時候,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那個社區街道破敗,街上總有一些三三兩兩的青少年閑逛。我們是不敢步行過去的,每次去理發,都得開車。

意大利老大爺真的很老了,他是一個二戰的老兵,卻沒在戰場上放過一槍。老大爺說,1944年,他剛到了可以參軍的年紀,就應征入伍,在喬治亞州的兵營訓練了一年後,奔赴歐洲參戰。軍艦剛剛到了歐洲海岸,還沒有登岸,就傳來了德國投降的消息。於是,小夥子們又登上了開往亞洲的輪船,行程走了不到一半,日本鬼子也投降了。就這樣,老大爺參與了歐亞兩個戰場,卻沒有放一槍一彈,最後平平安安地回到美國。靠著經營這個家庭理發店,他娶妻生子,養家糊口,一幹就是五十多年。老大爺的理發手藝,是在軍營學的,所以他的鋪子隻給接待男顧客,專門剪鍋蓋頭。等我認識老大爺的時候,他已然是白發蒼蒼,幹起活來時常手抖,因此我們的鍋蓋頭基本上都帶著豁口。即便如此,我們也願意去他那裏,因為老大爺的收費的確低廉。他剪一個鍋蓋頭,好像隻收7美元,比韓國大媽收費的一半兒還少。老大爺不但收費低,還不收小費。我們這些窮學生,雖說是衝著便宜來的,但是剪完頭發都會給他撂下10美元,不讓他找零。每當如此,意大利老大爺都說上一大串的謝謝。

後來,意大利老大爺所住的社區,越來越不安全。雖說我聽說了幾起路上打劫的新聞,但是我自己並沒有遇到過。也曾有過小屁孩圍著我要錢,我跟他們擺出一個武術動作,衝著他們喊“Jacky Chen”,小屁孩就不再要錢,反而追著我學功夫了。真正讓我害怕的,是另外一件兒。某個冬天的傍晚,月黑風高,我忙完學校的工作,趁著老大爺的理發店還沒有關門,開車去理發。在理發店前的街道上,兩側房子亮燈的不多,路燈更是昏暗。我開著車子,心裏有點瘮得慌。突然間,幾團黑影在我車前一晃,從路的一側飄到另一側。我以為是黑色的垃圾袋被風吹起,趕緊急刹車,以免撞上。誰成想,我才停下車子,那幾團黑影就站立起來,竟成了人形。他們開懷大笑,大吵大鬧。我定睛一看,仔細一聽,原來是幾個黑人半大小子在打賭比賽,看誰有勇氣在車子開來的時候,突然衝過街道,逼停車輛。他們玩開心了,我卻嚇了一身冷汗。剛才要是刹車沒踩住,撞死或者撞傷了某個壞小子,我就麻煩了。

我頭發沒理就開車回家了。某日,我去教會裏的塗弟兄家中聚會,跟他講起這件事兒。塗弟兄笑了,他說理發幹嘛還要花錢,自己就能做。他指著自己的腦袋說,自從來美國讀博士,一直都是自己理發。他的太太惠美姊妹笑著跟我說,塗弟兄的確是自己理發。我看了一下塗弟兄的發型,和我的鍋蓋頭沒啥太大區別,不難看。塗弟兄拿出他的理發工具:一個電推子,還有幾個可以卡在推子刀口上的卡子,大小不一。他給我介紹說,美國理發最容易,卡子都有編號,對應不同的厚度,隻要卡好,絕對不會出錯。塗弟兄說,通常頭頂頭發最長,腦後次之,兩側最短。他研究了一下我的頭型,跟我建議說,頭頂4號,腦後3號,兩側2號。

和塗弟兄認識的時候,我已經結婚,所以完全不在糾結自己是不是帥哥。所以當塗弟兄要幫我理發的時候,我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好意。我脖子上圍上塊篷布,塗弟兄就開幹,不到十分鍾,就修剪完畢。我對著鏡子看了看,的確和意大利老大爺的手藝沒啥明顯的差別。從那一天起,塗弟兄就成了我的理發師。當我需要吹牛的時候,可以這樣描述:我這個人生活是有段位的,連我的理發師,都得是美國頂級工學院的力學博士。塗弟兄不但幫我理發,還跟我分享自己給自己理發的經驗,鼓勵我自己動手。

塗弟兄在給自己理發的時候,他得照著鏡子,而我完全不用鏡子,隻靠感覺。同樣用4號、3號和2號的卡子,我按照如下順序理發。首先,我用4號卡子,把所有頭發都掃蕩一遍。然後,我用3號卡子,把腦後和兩側的頭發再剪一次。最後,我用2號的卡子,把兩側的頭發剪到最短。塗弟兄可以在鏡子裏判斷頭頂、腦後以及兩側的分界線,用不同的卡子,分別在不同的區域工作,隻需要剪一次。而我照著鏡子幹活兒,總是把方向搞反,明明是想往左側推,卻剪了右邊的頭發。鍋蓋頭剪錯了,補救的措施就是和尚頭。剪了幾次光頭後,我發現自己學不來師傅的本事,於是不再照著鏡子理發。頭發剪完後再照鏡子,居然也不錯。

自己理發,腦後的部分不容易修剪,特別靠近脖子的發際線。但是這個並不困擾我,因為腦後剪得再難看,我自己也看不到。哪怕我修剪的十分不整齊,也是給我身後的人添堵,我不在乎。在我的人生經曆裏,對我後腦勺最在乎的,應該是一個初中時代的女同學,她坐在我的後一排。每當我誌得意滿,搖頭晃腦地時候,她就會盯著我的後腦勺。一旦我的腦袋晃到了她課桌上的領空,這個女同學就會用圓規的尖頭紮我,很是凶惡。作為報複,我常常把椅子腿翹起來,隻要她的腳丫子伸到了我的椅子腿下,我就會壓她的腳指頭。在我的記憶裏,她用圓規紮我的次數,遠遠超過我壓住她腳指頭的次數。我吃的虧太多,所以就記得很清楚,多少年都忘不了。現在每次給自己理發,在修剪後脖頸子發際線的時候,都會想起身後這個手持圓規的女同學。

在我看來,自己理發最需要加小心的是修剪鬢角。美國的理發工具,有專門修剪耳朵周圍的卡子,左右各一個。隻要沒有用混,修剪耳邊的頭發也不會出差錯,而剪鬢角,則需要十二分的小心了。耳邊的頭發修剪完後,鬢角的頭發已經很短,兩邊要是不對稱,很容易看出來。長度不對稱,自然不好看。要是鬢角高度不對稱,那就十分難看了。鬢角高度不對稱的解決方案,就是把低的鬢角減去一節,和高的一端看齊。然而這樣做並不容易,一旦剪多了,那還得調整另一邊。我的經驗是帶上眼鏡,兩側的鬢角都和眼鏡腿齊平,這樣就解決問題了。

自己剪頭發,做不到完美。所以,自己不能跟自己較勁。隻要對自己放鬆要求,日子就過得去。哪怕鬢角不對稱,長短不均勻,隻要讓頭發長上幾天,也就看不出什麽差別了。人到中年,願意自己給自己剪頭發的人,大概都不再是完美主義者,都是可以放過自己的人。三十年前,我媽媽強迫我留寸頭;三十年後,我自己給自己剪寸頭。原來我覺得寸頭不好看,現在我覺得留寸頭挺帥的。在自家的院子裏,坐在小板凳上,聞著梔子花香,聽著小鳥啾鳴,看著鬆鼠跑來跑去,自己給自己理發,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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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aopika 回複 悄悄話 自己理發好像還是有難度的吧?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你長的像李克強:)我就愛理發,給人家理發。我家那倆的頭發一直是我負責,一開始也不好,越來越好,現在我還會給小孩剪時髦的頭型。剪完頭發,我有一種achievement 感覺:)
亙古未見的筆名 回複 悄悄話 我剛剛自己理了一個寸頭,感覺不比理發師的差,好開心,看YouTube 視頻,5分鍾學會。想想真是後悔,普通的發型為什麽一直要找理發師去理呢?
ID的D主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筆!好手藝!
dong140 回複 悄悄話 給老鄉點讚(我是邢台人,河北工學院本科)
localappleseed 回複 悄悄話 好手法,好筆頭!
太愛北京了 回複 悄悄話 不知怎麽的,手持圓規的女孩讓我想到手持鋼叉的閏土。現在國內美發行業的名譽已經被林生斌毀了。
井觀天 回複 悄悄話 這個好,理發世家。
對自己信不過的可以找個理發學校。它們疫情期間抓不到人練手,免費!
tobyd_媽媽07 回複 悄悄話 手藝不錯,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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