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見“官”記

(2021-07-10 00:18:23) 下一個

(長文)

交流很必要

上個周末,參加一個華人社區主辦的公益活動,碰到了朱莉,一個白人老太太,我們聊了一會兒。聊得話題挺有意思,老太太於是介紹了另外一個老太太給我認識,我們今天上午開了個視頻會議,進一步聊了一個小時。到底聊得是啥,容我慢慢道來。

切入正題之前,先介紹一下朱莉。老太太的年紀奔著八十去了,仍然是精神抖擻,熱心公益,是本地一個社區團體的領袖。七十多年前,她出生在賓夕法尼亞州,在常青藤名校賓大畢業後,從北方來到了南方,在北卡羅來納州的教堂山安家立業。在我們當地,朱莉老太太絕對算得上一號人物。年輕的時候在聯邦環保署工作,她看不慣當時市政府的施政措施,於是就去競選市議員。幹了幾年議員,又不認同當時市長的施政路線,於是去選市長。雖然以51票之差惜敗,但是也贏得了市長的尊敬,事後凡事兒都和她商量著辦。一邊幹著市議員,一邊還在聯邦機構服務,一直到退休,朱莉幹了不少事兒,更積累了不少人脈。退休後老太太也沒閑著,和朋友成立了社區組織,教堂山有什麽大事小情,她都會摻和一下,沒少給政府提意見。按照國內的說法,朱莉絕對算得上一個上訪專業戶。

幾年前我和朱莉認識,就是因為她的上訪活動。當時我在市政府的“洪水管理顧問委員會”做社區代表,老太太跑到我們委員會請願,從那時候開始打交道。我靠著計算機數值模擬混飯吃,可是我拿文憑的專業叫做土木與環境工程,學了不少水文學和水力學的課程。2013年我們搬到教堂山,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城市過度開發。一片片樹林被砍伐,一樁樁公寓樓陸續豎起來。聽說城市開發項目需要通過洪水管理委員會的評估,與是我靠著棄之不用的專業知識,混入了這個顧問委員會,也從而認識了常常來請願的朱莉。在反對城市過度開發的這個議題上,我和朱莉立場是一致的。她有從政經驗,我有專業知識,我給她出主意,她幫我來人脈。很可惜,不管我們怎麽折騰,一個開發項目都擋不住。畢竟,每個項目之後,都有資本強大的運作能力。資本台上有冠冕堂皇說的法,台下有翻雲覆雨的手段,一套套組合拳下來,我們節節敗退。說實話,我心越來越頹,不大想折騰了。可是老太太朱莉,從不言退,生命不息,折騰不止。

朱莉是個資深的民主黨,可我並不是民主黨的支持者。2020年我投票給了拜登,不是因為認同民主黨的施政方針,而是接受不了川普前總統的某些做法和說法。用美國人的說法,是在兩個比較操蛋的候選人裏,選一個不那麽操蛋的,如此而已。和老太太聊天的時候,我從來不諱言自己的政治立場,特別是對民主黨進步派四人幫的厭煩。朱莉跟我解釋過民主黨裏的派別,比如拜登總統,就屬於民主黨裏的溫和派。我曾跟她笑談,拜登總統的確很了不起,那麽大年紀了,膝關節還那麽靈活,真讓人羨慕。聽我這麽說,老太太並沒有一笑而過,而是耐心地跟我講解美國的曆史和種族問題。但凡我提出問題,她都會給出她的看法,但是從不會試圖說服我。可能是彼此都持守寬容和寬鬆的態度,我們每次見麵,都會聊上一會兒。

言歸正傳,在周末的活動中,我們聊到了本市將要舉行的市長和市議員選舉。朱莉老太太跟我打聽華人社區對民主黨的感覺怎麽樣。我告訴她,我周圍的華人朋友,大多不喜歡民主黨,甚至是討厭民主黨。這樣的答案,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拉我到一邊,讓我好好給她解釋一下其中的原委。我說原因多了,但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Affirmative Action,也就是我們華人常說的AA法案。聽到AA,朱莉立刻就給我講解美國曆史上,黑人如何遭受白人的係統性歧視,造成黑人社區在諸多方麵上的落後,因此需要通過AA來幫助黑人。說完黑人,老太太還跟我解釋,AA不僅幫助黑人,還幫助其他少數族裔,包括華裔。待她說到這裏,我立刻插嘴,跟她解釋當下的AA政策,給很多華裔家庭造成了困擾。她問為什麽,我指著在公益活動中忙碌的華人孩子們說,這些孩子要是想入讀她的常青藤母校,要付出比其他族裔孩子更多的努力。

這個說法,老太太很是不解。她說美國的大學裏,已經有很多亞裔學生了,怎麽會有歧視呢?在她的理解裏,AA是從白人那裏拿出了資源,分給所有的少數族裔,包括華人孩子。說實話,我的小孩才上中學,AA到底怎麽樣影響我們孩子上大學,我也是聽說,具體細節並不清楚。於是,我告訴老太太,華人學生的SAT成績,不但要高過黑人和拉丁裔,還要高過白人,才能考上同樣的大學。她問為什麽,我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為亞裔家庭的教育水平比較高,甚至人均收入比較高吧。我繼續指著在公益活動中幹活的華人孩子說,這些孩子有人的父母是工程師教授,有人的父母就是大學裏的技術員和博士後,收入並不高。如果用種族劃線,提高華人孩子考大學的標準,這是不公平的。我強調說,我並不反對AA法案幫助弱勢人群,但是我反對AA法案用種族來定義誰是弱勢群體。

對於我的說法,朱莉半信半疑。從對話裏我感覺,她可能一直覺得華人是AA法案的受益者。這種AA法案給華人帶來麻煩的說法,她是頭一次聽到。不過,她明確地認同我關於弱勢群體不應該用種族來定義的說法。我們都同意,哪個族群都有需要被幫助的人群,家庭收入是比種族更合適的判別方法。大概弄明白了我們為什麽反對AA法案,朱莉開始追問華人為什麽因為AA法案而厭惡民主黨。我答道,很多華人相信,民主黨一直在推動AA法案,而共和黨並不像民主黨那麽樣支持AA。我跟她提到一些反對AA的訴訟,共和黨大都站在反對AA的那一邊。聽到這裏,這個資深的民主黨老太太表達出了對共和黨的不懈。她反問我說:共和黨在掌控參眾兩院的時候,他們做了哪些具體的事情來改動AA?我回答不知道。在接下來的對話裏,老太太並沒有否定民主黨推動AA,但是很堅定地告訴我,共和黨在AA這件事上(願意)幫助華人,隻是我們的感覺(perception),未必是事實(fact)。我跟她笑談,現在的美國,誰都把自己的感覺(perception)當做事實(fact)。人們隻相信自己認為是正確的說法,事實到底如何,一點都不重要了。我的說法,老太太很以為然。

在聊AA法案的時候,我的情緒應該是比較激動的。朱莉老太太安撫我說,既然我覺得AA不公平,那麽就應該去改變它。我當然想改變AA,於是就跟她請教如何去做。老太太說,美國是民主社會,你要是對政策不滿,就應該告訴你的選區議員。聽她這麽說,我猜到朱莉在這方麵肯定有人脈。果不其然,她跟我提起一個名字,說此人是她的朋友,是一個議員(representative),可以安排我和她聊一聊。朱莉說,議員隻有了解了問題,才能幫我們解決問題。我談到的AA問題,她是第一次聽到,那個議員很可能也不了解,所以很有聊一聊的必要。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於是就請她安排和議員交流。老太太欣然應允。

在和朱莉聊天的時候,我沒好意思打聽,那個議員是州議會的議員,還是聯邦議會的議員。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老太太提到的朋友,是個民主黨的州議員。在我看來,AA應該是個聯邦層麵的問題,和州議員交流,可能意義不大。但這話我是不好意思跟老太太提的,她周一發郵件聯係了州議員,很快我們敲定周四上午開一個小時的Zoom會議。

這幾天實在太忙太累,沒太多時間做功課準備要來的交流,隻是在本地中文學校群裏請教了一下AA給華人社區帶來的具體危害。隻有兩三個群友回複,分享了一些看法和新聞鏈接。在華人社區有個“抓大放小”的特色,批判一個空洞的大問題的時候,往往比較熱烈,而研究具體問題,談到具體事例的時候,往往就應者寥寥了。相對於研究實際問題,我們更熱衷去探討理想和主義。這幾句是閑話,和本文的主題無關,抱怨兩句就夠了,不需多說。

到了周四上午,我如約登錄Zoom,剛和主持會議的朱莉老太太打個招呼,另外一個白頭發的老太太就登錄會議了,不用說,她就是州議員。作為發起人,朱莉介紹我們認識。寒暄兩句之後,我們就開聊。議員老太太看起來和顏悅色,既沒有氣場,也沒有什麽派頭,和街頭碰到的遛狗老人沒什麽兩樣。和電視裏的政治人物一樣,她隻要一張口,就滔滔不絕,說起話來一套接著另一套。我喜歡和這樣的人聊天。她能說,我也能說,這樣就不至於尬聊了。

一開篇,議員老太太就用抱歉的口氣給我介紹美國民主政治的曆史和弊端。她回顧說,美國建國之初的民主製度,和歐洲的貴族製度沒什麽太大區別,都是有錢有勢的白人男性主導社會,直到近代,黑人和婦女才獲得了選舉權。聽她這個語氣,我感覺她把我當成了種族歧視製度下遭受白人欺負的有色人種。這可能是白人民主黨對待少數族裔的一種常有的心態,他們追求平等,以扶助少數族裔為己任。貌似他們在替天行道,可是我多少感覺他們在道德層麵上高高在上,有騎在我脖子上的感覺。所以,我並不喜歡這種抱歉的口氣。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議員老太太這樣說話,完全可能是她的真實情感,而不是一種政黨姿態。

華人在美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社會地位?這真不好說。分屬不同社會階層的華人,應給有各自不同的判斷。跳脫我們華人社區,白人可能對我們是一個看法,黑人可能對我們是另外一個看法。我自認為屬於中產階級的一員,住在中產階級社區。我家左邊的鄰居是白人,一對退休的老教師。老先生是北卡本地人,老太太是德裔移民。我和老先生一樣,都熱愛園藝,院子裏幹活是常常聊幾句。我們算是好鄰居,誰出門都會把家裏托付給對方。我家右側的鄰居是一位獨居的黑人女性,哈佛畢業,在大學裏當教授。她家裏電線斷了,或者空調壞了,都喊我去幫忙研究。我們雖說算不上朋友,但絕對是熟人。我家對門兒原來住著一家白人,男的是環保署的毒理學專家,女的是家庭主婦。小區的家長裏短,我們都是從對門兒的白人老太太哪裏聽來的。前兩年,對門兒搬走,住進來一個華人女鄰居。院子裏幹活的時候碰到她聊過幾句,記得她是醫學院畢業,也在附近的大學工作。住在這樣的社區,我們從來沒有經曆過種族歧視。

作為中產階級,我們個人過個人的日子,沒有什麽餘力去改變世界,當然也不需要誰來把我們拯救。所以,我不喜歡有人高高在上,好像救世主一樣跟我說話。如前所述,議員老太太完全可能是好心好意,而我的這種不好的感覺,都是因為我的玻璃心和小心眼。但是,我的另一個感覺,很可能是對的。那就是我們華人社區和本地議員之間,彼此需要更多的了解。在北卡羅來納州的研究三角園區(RTP),華人是科技創新和經濟增長的主要力量之一。本地絕大部分華人居民,都不是搭社會便車的所謂福利人口,而是創造社會價值的生力軍。這一點,我們知道,本地的議員,也應該了解。當然,提高相互了解,華人社區和議員都負有責任。

我在感謝議員老太太回顧美國曆史之餘,也坦誠地告訴她,我是曆史愛好者,不但讀過中國曆史,也讀過美國曆史,她回顧的內容,我都學過。聽我這麽說,議員老太太放下曆史話題,開始跟我談AA。回想一下我們的討論過程,我最大的感覺還是彼此缺乏了解。議員老太太已經聽朱莉說了我們華人社區對AA有意見,她很熱心地告訴我,一定把問題告訴她。老太太說,在她能力範圍內的,她幫忙去解決;若她幫不上忙,一定會把問題傳達到能力更大的人那裏。

她的這個態度,我很喜歡。不過,她對AA這個問題,並不了解。一開始,她就問我,是不是中國人和其它外國人相比(例如西班牙人),在申請美國大學的時候受到不公平待遇?我告訴她並不是這樣。事實上,很多學校歡迎中國學生,因為中國人付的起高額學費,但這個與AA並沒有關係。在跟議員談AA之前,我跟她說明,我也不是AA的專家,我跟她說的,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所以,如果本文中我對AA問題說錯了,歡迎指正,但是用不著罵我。我告訴議員老太太,華裔美國人、韓裔美國人、日本裔美國人還有印度裔美國人,在申請大學的時候,需要比其他族裔美國學生更高的SAT分數。我這樣的說法,議員顯然沒聽說過。她追問我,是不是華人學生需要比非洲裔和拉丁裔學生分數高。我說,不僅僅是非洲裔和拉丁裔,而是所有學生,包括白人。從Zoom上看到的麵部表情,我猜議員對我的說法很吃驚,或許她以為華人作為少數族裔,應該比白人的錄取分數線低吧。

我向議員老太太重申,美國的確有人需要特殊照顧,我也並不反對AA法案幫助貧困的人。但是,用族裔和膚色來定義哪些人需要幫助,哪些人需要提高入錄取標準,是不公平的。整個美國,除了川普前總統的報稅表單不公開,其它任何家庭的收入,都可以從國稅局獲取。如果AA法案立意要幫助窮人,那麽最好根據收入來判斷幫扶人口,而不是膚色。我的說法,議員老太太是認可的。她說,如果我說的都是事實的話,那麽AA法案就是對華人孩子不公平。我進一步跟她說,請不要使用“book smart”和“street smart”這樣的標準來判斷華人孩子。我們作為第一代移民,對美國社會做不到方方麵麵的了解。我們也支持和鼓勵孩子參加社會活動,但是也很難和在美國生活了幾代的家庭相比。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在孩子的學業上多加扶持了。

待我表述完,議員老太太話題一轉,從AA問題拉到了民主黨和共和黨在華人社區的支持率。我說,因為AA,很多華人都不喜歡民主黨,選擇支持共和黨。老太太再次問我為什麽。民主黨推動AA,她是知道的。但是,共和黨因為AA贏得了華人的支持,她有點不解。我跟她提起幾場因為AA考生向大學提取訴訟的案例,其中一個案子,就涉及到了位於本市的UNC。說到共和黨因AA在華人社區得分,我的解釋是共和黨的政治人物支持反對AA的考生提告大學。這種說法,議員老太太很不認同。即便如此,她向我許諾說,會和州裏的教育部門跟進,了解UNC的錄取狀況,並會告知我。我很感謝她會這麽做,告訴她會一直等她的郵件。 

談到共和黨與AA的關係,議員老太太的話題跳躍了一下。她告訴我說,她是一個從共和黨轉會過來的民主黨。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說以前的共和黨是“Fiscally Conservative, Socially Liberal”,和現在的共和黨大相徑庭。可能是想從側麵了解,我對美國的政黨製度到底了解多少。老太太問我,是何時來到的美國,何時搬到的教堂山。我如實相告,2004年我到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做訪問學生,後來到了賓州的匹茲堡大學拿了個博士學位,2013年搬到了教堂山。老太太聽罷,開懷大笑,原來她也在伯克利學習過,隻是比我早得多了。在加州的時候,她還是個共和黨。

有在同一所大學求學的經曆,我說話的時候放得更開了。她問我為何來美國,我告訴她,因為我嘴大喜歡亂說話。美國有充分的言論自由,我不會因為大嘴而招致災難。我的爺爺曾經因言獲罪,坐了將近二十年的大牢。因為我說話口無遮攔,從小父母就鼓勵我去美國留學,所以我就來了。我還告訴她,我從來都不是民主黨的支持者。在2020年之前,我一直都以為,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一個共和黨。聽我這麽說,議員老太太趕緊跟我宣傳共和黨的陰暗麵。我笑著安撫她說,2020年我把票投給了拜登。老太太有點吃驚,又問我為什麽。

在回答她的時候,我沒有完全實話實說。說實話,我是被一些所謂的保守派的言行給惡心到了,所以我成不了他們那樣的共和黨。我既不願意承認,川普前總統是某些教會裏弟兄姊妹所宣傳的天選之子,也不願意接受他是一個毫不為己、專門利人、不拿工資為人民服務的道德標兵,更接受不了他在疫情風起雲湧的時候,耍酷不戴口罩。所以,我投給了拜登。哪怕拜登真的老糊塗了,總比川普的危害小一些。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我不喜歡川普,隻是個人好惡。川普前總統,也不會因為我不喜歡他而掉一根頭發。2020年,雖然我投片給了拜登,但是川普還是贏得了北卡。所以,我正告那些支持川普的朋友們,我不喜歡川普對你們是無害的,所以你們不用介意。我告訴議員老太太,我沒有投給川普,是不喜歡他的社會經濟政策以及對抗疫情的措施。其實,我並不懂這些國家大事兒,算誰完全是因為個人好惡。

議員老太太繼續跟我分享,現在的共和黨和傳統的共和黨大大的不同。當下,共和黨已經被極端保守的一夥人控製,成了川普的私人政黨。共和黨內,就算有人和川普的理念不同,既不敢發怒,更不敢吱聲。誰敢公開跟川普說不,就會葬送自己的政治前途。她說的話,我大概其是認同的。我喜歡攝影,常常去窮鄉僻壤轉悠,所到之處,山清水秀,城鎮破敗,時不時就見到美國內戰時南方聯邦的十字旗,川普的旗幟則是比比皆是。民主黨掌控城市,共和黨拿下鄉村。鄉村中的很多很多人,都被全球化拋下,種地的農夫被科技浪潮遠遠甩在後頭,他們現在的日子難過,懷念過去的好日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至於懸掛南方的十字旗,是想恢複白人對美國的絕對統治,還是宣示曾經的舊日榮耀(好像內戰裏也沒怎麽榮耀),我實在是不得而知了。如果我也是個鄉下農夫,過去有過好日子,現在窮得隻能去一元店消費,我很可能也會支持川普,讓美國再次偉大,我再過好日子。然而我是中產階級,每天坐在計算機前搖椅裏,腦子想的自然不同。

說來說去,議員老太太跟我表達的意思無非是共和黨未必如我們想象中的那樣,關心華人社區的利益。這話我信,不過我也不覺得民主黨會關心華人的利益。這話心裏一想,嘴上就說出來了。Zoom裏的兩個老太太,都開始對我進行民主教育。她們的意思大概是,我們得學會利用美國的民主製度。如果我們對政策法規有問題有意見,一定要找自己的民意代表反應,從而讓民意代表了解問題,讓問題獲得解決的可能。這話有道理,不管我們的民意代表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我們都有權利向他們反映問題,他們也有義務聽取我們的聲音。朱莉老太太以前曾跟我說過,抱怨沒有用,要想辦法改變現狀。聯係議員,應該使我們的謀求改變的一個選項。

談到這裏,兩個資深民主黨和我都意識到了同一個問題:(華人)社區和民意代表之間,亟需增加對彼此的了解。議員老太太問我,如果在華人社區辦一個座談會,好不好辦,來的人會不會多。我的回答是:不好說。兩個老太太又問為什麽。我的回答仍然是,有很多華人不喜歡民主黨。她們納了悶兒,問我除了AA,民主黨還有哪些政策惹惱了華人。我告訴她們,移民政策。

我給她們介紹了中國留學生和印度留學生,為了拿綠卡要經曆的艱辛曆程。兩個老太太對我們熬綠卡的漫長等待深表同情,也認為現行法律對我們不公平。我告訴她們,共和黨的幾個議員提出法案,優先那些高學曆貢獻多的留學生綠卡,可這些提案都被民主黨斃掉了。對此,她們表達了訝異,很是不解。當我提到,民主黨的綜合移民改革,把高學曆留學生綠卡問題和無證(考慮到說話對象,沒有用非法移民)移民合法化捆綁在一起。因為民主黨的政策和立場,讓很多華人和印度留學生吃了很多苦。這些人有朝一日成了公民,反對民主黨,支持共和黨,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以上這個說法,她們也沒有反對。議員老太太說,雖然這個問題是聯邦層麵上的,她仍然願意找機會向上層反應。我對此一笑置之,並沒有報什麽希望。告訴她們,除了綠卡的舊仇,還有亞裔細分的新怨。亞裔細分,她們有聽說,但是沒什麽深度了解。我對這個問題,也是一知半解,估計她們聽我解釋完,仍然是糊裏糊塗。不過,議員老太太還是跟我說,她會找時間跟進這個問題。對此,我再次表達感謝。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本來還想跟她們聊聊男女同廁的問題,時間所限,開了個頭就結尾了,沒有深談。這是我在美國,第一次和民選代表接觸。感觸有如下三點。第一,找議員約談,應該是一個謀求改變現狀的選項。議員是民選的,傾聽選民的聲音,不但是他們的工作,也對他們未來選舉有幫助。我的這次約談經曆,感覺議員還是很容易交流的,特別是通過網絡會議的方式。第二,我們華人社區,一定要和民意代表多多互動,增加彼此了解。好多時候,我們為了國家大事兒爭論的麵紅耳赤,甚至不惜與朋友絕交。可是,鬧來鬧去,隻是一場茶壺裏的風暴,對改變現狀一點價值都沒有。約談議員,我們的問題才會浮出水麵,才能讓政治人物知道,我們有這些問題。否則,人家還以為我們天天傻樂嗬著呢。 第三,聯係議員,沒啥成本,卻可能會有成效,應該比在白宮網站上簽字請願更靠譜。不試白不試,試了未必白試,不妨一試!

最後,我要感謝朱莉和她的議員朋友,一小時的交流,我學到了很多。我要謝謝她們解釋美國的民主製度,謝謝她們聆聽我(用不怎麽樣的英語)解釋問題,謝謝她們願意去嚐試解決問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0)
評論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評論分享:
(3)在我40年美國生活中,隻遇到一個私人nonprofit 教育機構實施AA~具有30多年在紐約的Prep for Prep。 它所做的就是把願意讀書卻沒有能力的少數民族孩子送進美國最好的私立學校。 它的funder 是一個猶太人老師。 這個機構每年隻有能力收150個學生, 完全不收白人孩子。 隻收黑人,西裔,和亞裔。 按種族比例來錄取。 華裔孩子每年被錄取不到六個。這個機構的funding 全部來自私人和私企。 我兩個女兒很lucky 都被錄取。 在那裏14個月的補習後進入私校中學到高中。
想讓你了解什麽是AA的實施。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分享一下其它平台上朋友對本文的評論。

(也是長文[呲牙])(2)作者和眾多的華裔最關心的AA的問題。 川普政府四年間沒有解決。 川普提都沒提。 AA 自1963年通過後至今沒有一位共和黨總統可以推翻,或者試著推翻。 作者提到SAT分數的問題上,在經曆兩個女兒大學申請過程中,去過幾次college fair, 每一所長春藤招生辦都強調SAT 不是錄取的決定因素, 那隻是練習的結果,隻是個數字,並不能說明一個學生的academic ability. 他們都強調學生四年高中的平均成績才是決定因素。 我從來沒有感覺到AA對我兩個女兒入大學有任何的影響。 去加州看大學時,參觀了伯克利大學和史丹福大學, 我見到很多亞裔學生,特別是伯克利大學。 學生們憑本事進入長舂藤而不是憑著滿分SAT. 我的CPA 朋友的女兒就是哈佛大學招生辦紐約校友麵試人員。 她說哈佛拒絕不少的SAT滿分的亞裔孩子。 原因不是AA, 而是他們沒有溝通能力和其它原因。 每個學校都在眾多的申請者中找到最適合本校的學生。
我很欣賞作者很喜歡曆史,特別是美國曆史。 隻可惜美國曆史對美國華裔兩百多年的曆史沒有寫進去。 我們家族就經曆了那段幾乎被美國人忘記的近200年曆史。 伊利諾伊州將會把那段艱辛的美國亞裔曆史寫進教科書裏。
我在2016前一直是independent 選民。 川普徹底篡改了共和黨。 今天的共和黨威脅著美國的民主法治。
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看了這篇好文的讀後感而已。
謝謝分享[Salute][Salute]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馬識圖' 的評論 : 謝謝評論!關於您的看法“這倆民主黨老太太真會裝。在招生和就業中歧視亞裔,是民主黨的核心價值觀,她倆居然裝不知道。想騙誰呀?LOL”,我的感覺是他們可能沒有裝,而是真的不知道。我擔心的問題是:在基層民主黨政治人物的盤算裏,亞裔(或者說華裔),根本就不在台麵上。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考慮過,沒有關心過我們,對我們基本上一無所知,或者他們的認識非常的局限甚至偏頗。我估計很多基層民主黨,還以為華人和其他少數族裔一樣,通過AA來獲取更多的大學錄取機會呢。不管本區的議員是哪個黨,我們都應該多交流,看看他們了解我們多少,我們要把他們不了解的問題傳達上去。
小馬識圖 回複 悄悄話 讚作者積極反應民意。

我幫你舉個例子吧。就是最近的事。聯邦民主黨搞了個法案,呼籲在輿論上禁止歧視亞裔,法案獲得了兩黨一致支持。共和黨為了暴露民主黨歧視亞裔的本質,提議在法案中加入禁止在大學招生和就業中歧視亞裔的內容。這個修正獲得了共和黨的支持,但是被民主黨一致反對而被否決。誰歧視亞裔不是一目了然嗎?

這倆民主黨老太太真會裝。在招生和就業中歧視亞裔,是民主黨的核心價值觀,她倆居然裝不知道。想騙誰呀?LOL
太愛北京了 回複 悄悄話 原來是王小波李銀河的校友啊!好文章,讚賞您和議員們的溝通,那些整天在網上瞎bb的應該像您這樣放下鍵盤走出去。
靈動的雙子 回複 悄悄話 由此可見華人更應該積極參與社區事物,而不是隻埋頭於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否則10年後換作我們的高智商孩子在麥當勞工作而黑墨們憑AA進入華爾街。
大號螞蟻 回複 悄悄話 民主黨是一個黨中央權力很大的黨。希拉裏三得思都給整過。民主黨更服務於大資本,不允許公開討論“敏感”話題。基層白左都是被洗腦的紅衛兵。這一點和延安共產黨非常像。在白區鬧民主公平,在紅區整風整人。
SHWLY7H 回複 悄悄話 讚樓主積極地從政意識與行動。

大事似應是 非法移民,投票權力,支持或反對警察執法。濫打種族牌已是其顛複現行社會權力構架穩定 重新分配社會各種資源的重要手段,看看遠景吧,形成風氣不可逆也。

但選舉投票是民主製度選擇方向第一關口, 君可見她們得手後要改變最高法院法官數量,徹底實行專政的企圖。 請看一下書豪林在NBA的遭遇吧,那或是我們下一代在那個“種族平等”的環境下的情行。
大地長空 回複 悄悄話 美國兩黨並無本質不同。大陸留學生本質是反美。
海澱網友 回複 悄悄話 非常讚賞樓主做的基層工作。華人群裏最少見的就是樓主這樣坦誠地和政客交流。

樓主比空喊口號的鍵盤俠,不知道高明到哪裏去了。真希望有更多華人做樓主做的事。否則,兩耳不聞窗外事,華人到西方幹啥去了?
tobyd_媽媽0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對華裔,共和黨壞在表麵上,民主黨陰壞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voiceofme' 的評論 : 我記得Orrin Hatch參與一個提案,讓有advanced degree的留學生快點拿綠卡。後來這個提案被民主黨否定了。民主黨的提案記得是把留學生和非法移民放到一起,一個很大的計劃。我自己拿綠卡走的是EB1,經曆的磨難要少一些。關於綠卡的法案,也都是聽朋友說起的,沒有具體追蹤。之所以關注Hatch的法案,因為他是我Pittsburgh的校友。
voiceofme 回複 悄悄話 當我提到,民主黨的綜合移民改革,把高學曆留學生綠卡問題和無證(考慮到說話對象,沒有用非法移民)移民合法化捆綁在一起。

請問是哪個提案?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格利' 的評論 : 這話有道理。不過可能適合那些有誌於政治領域的朋友。我隻是個科技民工,偶遇這麽一個和議員交流的機會。我也想多花點時間去準備,可是項目要做,代碼要寫,文章要修改,實在是忙不過來。我分享這段經曆,是想鼓勵(哈哈,這個詞可能不合適)朋友們去和議員交流,應該會有收獲。
王有財 回複 悄悄話 歡迎評論,但是請不要用侮辱性字眼,謝謝!在這裏用髒話罵民主黨,還不如聯係你們選區的民主黨議員,直接表達不滿。

此外,文中已經說明,我不是AA的專家,完全是因為偶然機會,才有以上的這些對話交流。我說錯了的地方,歡迎指正,但是您犯不著反駁,更不必發動攻擊。
格利 回複 悄悄話 會談前還應多做準備工作,有備而去。討論問題要有針對性,抓住AA、移民歧視和同性戀等華人關注的問題提問和討論。
ahniu 回複 悄悄話 government does not solve problems. government is the problem.

豬黨就沒想過不要幫人嗎。政府的職責隻是保持每個公民的自由。其它都是奪取人民自由。
voiceofme 回複 悄悄話 誰說AA是聯邦層麵的事?加州的那些法案是幹啥的?
gladys 回複 悄悄話 謝謝,說得很好。
我不滿意民主黨還有它在維護社會安定安全時,對罪犯的寬容政策。
井觀天 回複 悄悄話 抓住重點,就說亞裔和白人在學業成就和收入上相似,本來應該投共和黨,因為是少數族裔才投民主黨。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