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印象

鄭州在我的印象裏，一直就是一個遙遠而荒涼的地方。

第一次聽說鄭州，是因為我本家一位叔叔在鄭州當大官，家鄉的人說起他都是又羨慕又嫉妒的，而我對他卻無感。我這人就這樣，對沒見過的人或事淡然得很。

我家還有一位親戚，我們叫王姑爺的，是一位表姨媽的丈夫，當時是開貨車的司機。一年裏總有幾次回來把車停在門口。他回來時，大家奔走相告，王姑爺回來了！

吃過晚飯，王姑爺來到車旁，從車上拿出一根軟管，一堆大人就圍著他，幾個男的每人手拿一個空瓶。他打開油箱，將軟管伸入油箱，另一頭放進嘴裏一吸，汽油就出來了。他陰著臉，將一個個空瓶灌滿汽油，我們小孩子就呼吸著汽油的特殊香味，心裏對王姑爺充滿崇拜，覺得他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暗下決心以後要去當司機。

應該是讀初中的時候吧，鄭州的叔叔終於回來了。他站在我家門口和我爸拉家常，他說他是鄭州鐵路局的總工程師，並鼓勵我們好好念書，以後有他的成就就不錯了。

我心裏不以為然，心想一個總工有什麽了不起？這麽多年沒見他請大家吃過一頓飯，在我心裏他比當司機的王姑爺差得太多太多了。

隻是幾十年後，自己才不得不承認，鄭州鐵路局的總工的確了不起。

小時候，家鄉也有很多人來要飯。他們身上背一個大麻袋，請大家施舍一碗小麥或玉米。一問，河南來的，這讓我對河南包括鄭州是窮鄉僻壤的印象更為深刻。

大學的時候，有一位河南的同學，說著我們聽不懂的河南普通話，穿的衣服被汗濕了又幹，背上形成了一圈一圈的白色痕跡，更是讓我們對河南是大鄉村的印象固定下來。畢業後，這位河南同學帶著新婚太太到我的城市出差，他太太一身土氣，非常符合我對河南的定義。

後來去北京經過鄭州時，經常有小商小販上車賣東西，什麽燒雞呀，水果什麽的。望向窗外，一片灰蒙蒙，人們穿著樸素，正好與印象中的鄭州相符，好像鄭州就該是這麽破敗才是。

幾年前的同學會，見到久別的河南的同學，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把原來土氣的老婆換了，新娶了一位年輕的，在北京有幾套房產，鄭州也有幾套房產，珠海還有幾套房產。談話中說起鄭州，才知道那是中原一個巨無霸的城市，人口超過千萬，好像人口排名在中國城市排行榜上前幾位。而且鄭州是東西南北交通樞紐，還是曾經的帝都。不僅如此，連它邊上的南陽都曾經是帝都！對鄭州破敗的印象一掃而光。

幾個星期前的鄭州大雨，淹沒了地鐵和高速公路，在班級群裏發了個微信問河南同學，是否一切安好？同學很感動，說一切都好。

後來河南有人被淹死的消息快速傳開，海外網站上天天都是有關的消息。可是，在我們的班級微信群裏，除了我的那次問候，全班三十多個同學，再沒有一個同學問過有關鄭州大水的消息。

再後來，網上一片消息都是關於吳亦凡亂搞的消息，然後又是奧運會的消息，後來又是趙薇的消息，再後來又是藝人經紀公司注銷的消息，就是再也沒有河南大水的消息。

今天，看到一個河南電視台的視頻《龍門金剛》，宛如仙境，分外妖嬈。

有時我就想，鄭州是真的被大水淹沒過嗎？難道鄭州大水災是我的幻覺？

龍門金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