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老板已走一月多,疫情似乎穩定了下來。心裏稍安。
公司每個星期一上午九點開課題會議。 作為公司的高級工程師,雖然沒有行政頭銜,但由於對公司的重要性我總是出席的。
星期一上午九點,我帶上我的計算機來到會議室,卻發現會議室裏空無一人。人事副總裁進來告訴我,會議取消了。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並沒多想。一個小時後,我的直接上司,技術副總裁來到我辦公室,我才知道,生產副總裁,市場副總裁,安全副總裁都被炒了魷魚,公司管理層就剩下技術副總裁和行政副總裁了!
下午,更多的細節流出。
原來,公司老板去世後把我們公司和他的另外三個公司給了幾個孩子和朋友,生產副總裁就占了25%。另外三個公司都掙錢但我們公司做香料香精卻一直苦苦求生。生產副總裁這幾年幾乎斷絕了公司其他人和公司老板的聯係,自己每周星期三住到老板家裏匯報工作,把老板哄得雲裏霧裏。說有多少多少生意就要發了,但每年都把另外三公司的盈利來補我們的虧損。
不但如此,知道老年人的空虛和寂寞,生產副總裁就常常和那可憐的老人討論上帝的偉大,要把財產獻給上帝什麽的,結果把25%的財產忽悠到了自己的名下。這簡直就是那香港的算命師忽悠龔如心的翻版。
公司老板的孩子們發現生產副總裁把他們老爹25%的財產都忽悠走了,又發現我們公司連年不掙錢,心裏的憤怒就可想而知了。他們就開始調查是怎麽回事。
公司老板的一個孩子在年輕的時候在公司當過操作工,就在技術副總的手下幹活,當時技術副總還是一個車間主任。創始人的孩子後來從外公那裏繼承了一大筆財產就開始享受生活不再當工人了。
說到創始人的外公,這也是一個有趣的人物。當年他不讚同女兒的婚事,死的時候不願把遺產給女兒女婿,又沒有別的繼承人,就把遺產直接給了三個外孫和外孫女,也就是老板的三孩子。老板就和三孩子合資買了我們現在這家公司。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老板的孩子自然就找老上司就是技術副總了解情況。從我來公司起就意識到技術副總的不得意和不受重視。雖然我名義上是技術副總手下,但由於老板常常不在公司,還由於市場副總的強勢,我和技術副總都是由市場副總安排工作的。技術副總被視為負能量的代表,這也不行那也危險,什麽項目都不想做。市場副總對我暗示他很快就要讓技術副總開路了。技術副總對自己的情況一定更是心知肚明,現在新的公司老板找他了解情況,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怎能錯過?
就在前老板死於新冠兩個星期後,技術副總把生產副總和另外兩位副總狠狠地參了一本。星期五的早晨,當生產副總來到他的辦公室時,他被帶到會議室要求交出辦公室鑰匙,手機,計算機並馬上離開公司。這同樣的事情在市場副總和安全副總身上重演。所以我們星期一的會就取消了。
技術副總把他的豐功偉績大大地吹了一番,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技術副總又說,公司以後不再搞研究上新產品了,隻是集中精力生產幾個大的長期的產品。
不再上新產品了?
不再上新產品了!
那我幹啥呢?!
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的工作危險了。
心裏突然覺得好亂好亂。剛剛安定下來,兩個月前還以為要加薪。。。
下班的路上,打開CD,不知那誰在唱:
昨天---
所有的榮譽---
已變成---
遙遠的回憶---
勤勤苦苦---
已度過半生---
今夜---
重又走進風雨---
心裏突然一酸,雙眼已模糊。
Takakkaw Falls, Banff National Park, Can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