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日子,白天忙試驗,晚飯後忙孩子的作業,睡覺是一覺到天亮。就在十月的一個星期四晚上,突然就在半夜醒來。雙眼圓睜再也沒了睡意。
我這是幹嘛呢?明知公司要關了,我還賴在公司幹嘛呀?
這段時間沒項目沒試驗,有時去車間看看,車間絕大部分的合同都已取消,隻有兩個產品還在生產。看到車間這裏是問題,那裏是問題,最主要的就是車間主任沒上大學,隻是憑自己的經驗幹事。這個老頭,固執而又傲慢,化學化工知識欠缺。不知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有問題就怪質檢的數據不對。再加上維修車間的人水平低下,維護不周,經常不是這裏壞就是那裏爛,怎麽能順利生產?難怪別的工廠掙錢而我們十幾年來一直虧損呢!要是讓我來,一定比他們幹得好。
對!天亮就發信給現在的老板,陳述自己的想法,趁現在我們還有幾個客戶,讓我來管理,我相信自己能扭虧為盈。
天亮了,心裏又猶豫了,要是老板不聽怎麽辦?會不會讓我馬上走人?那我不是自找苦頭?
人在白天的想法與晚上的想法真的是天差地別。晚上的想法更大膽,白天的想法更理性。
難怪那麽多的犯罪都是在月黑風高夜。
可是,那無事可幹的壓力實在讓人受不了。於是簡單發了幾句給老板,說我想和他談談,用三十分鍾時間說說我的想法,我相信自己能扭虧為盈。
前麵提過,現老板就是公司前老板的兒子,在我現在的直接上司——那個巴基斯坦人的手下幹過。
老板下午回了電子郵件,說得很客氣,說他下個星期一要去法庭做陪審員,但他或其他三位合夥人之一會和我談談。
但是星期一沒人找我談,星期二也沒有。
一個星期都沒人找我談。。。。。。
沒有等到老板找我談話,卻等到了人事部的人來我辦公室。她手裏拿一個閃存卡,說公司要審計計算機的使用情況。
來了!最壞的情況來了!看來公司已啟動了炒我的程序,要先把我的文件備份下來。
等她一走,看到屏幕上還殘留的頁麵,發現一個程序已裝進了我的計算機係統,這個程序可以列出計算機使用的曆史:打開了哪些文件,訪問了哪些網站,下載了哪些文件,用了什麽儲存設備,什麽時候做的,一清二楚。
讓我放心的是,自己比較遵守規則,不該下的文件絕不下載,色情網站從不上,每天隻是在午飯時看看新聞。新聞都是主流的,川總的大嘴,新冠的流行,中國被加稅,加稅,再加稅,美軍航空母艦在南中國海自由進出,中國軍艦在釣魚島十二海裏外遊蕩,選舉的戰火。 就連毯星們的八卦我都是不看的——不在公司看的。
心裏咚咚地跳著,呆呆地盯了顯示屏差不多一個小時,怎麽辦?接下來怎麽辦?
雖然明知會有這一天,可等到這一天真的要來時,自己還是那麽的驚慌失措。
失魂落魄地過了一個下午,下午還不到五點,就黯然地離開了公司。度過了一個七上八下的周末。
聽了太多的故事,在某某人去上班時,接到人事部的一封粉紅的信,那你就是被開掉了。
星期一還是去上班。 也許是最後一天了。特地穿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以便和別的部門的同事道別。
但是,星期一並沒有收到傳說中的那張粉紅色的信紙。
Athabasca Fall, Jasper National Park, Can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