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在文革歲月裏的回憶

                我 的 在 文 革 歲 月 裏 的 回 憶

 

    ------- 講述我文革歲月往事
                

 

                          《 理 想 成 了 不 能 實 現 的 希 望 》

       1966年6月1日文革第一張大字報的聞世，就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派向資產階級司令部進攻的號角吹起。我是文革前最後一屆入學的研究生。寒窗十七年，幸運被錄取，當時心情回憶起，好似服了興奮劑，自行規劃設計的踏上科學前沿的理想有可能會實現。誰知北京城裏的一聲砲響，劇烈地震撼了整個中華大地，也最先嚴重地衝擊到教育界的蔣南翔的官邸。66年6月18日巜人民日報》社論 “徹底搞好文化革命，徹底改革教育製度” ［1 ］的發表，除了地、富、反、壞、右，特務、叛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加上知識分子的臭老九，什麽“ 書讀得越多，思想愈反動 ”、“讀書無用論” 等口號標語鋪天蓋地，所以，因此立即停止高校招生和廢除研究生培養製度。
        全國高教部重點院校、中科院及各部屬重點院校共有在學研究生不到一千，一夜之間都被打入冷宮。年少時，程門立雪發憤讀書，實現學成後，為國為民勵精圖治的願望即成了泡影。

                          《 長 著 胡 子 的 紅 衛 兵 叔 叔 》
                         
        校園內沒有朗朗的讀書聲，成天成夜高音喇叭震耳欲聾，戴上紅袖標，揮動寶書毛主席語錄，全身心地投入寫大字報、批判修正主義的領導，熱血沸騰奔走四方，処処閃耀著毛澤東思想的勝利光芒。66年8月18號，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第一次接見紅衛兵。8月31日我急切盼望親眼見見這位偉人的模樣，下午5點40分左右，毛主席神采奕奕、滿麵紅光，身著綠軍裝，身體非常非常健康，我就站在金水橋旁，他的座車由前導車開道，微笑著和麵前的紅衛兵握手致意。我離開他不足3米之遙，連下頜黒痣都清楚看到了。人群歡呼跳躍，把車隊圍住了。周總理從第三輛車竄到前一輛毛主席的座車，站在毛主席的身旁，揮動雙臂，高呼著“請大家讓開，讓開！” ，著急為主席解圍呼叫。轉眼間，毛主席返回城樓稍息片刻，車隊第二次來到井然有序的紅衛兵隊伍裏，繼續接見紅衛兵的代表。
        令我興奮激動了好幾天，我向同學們奔走相告：“我見到毛主席了，也見到周恩來了。”
這個時間裏似乎什麽也不再思考。接著我背上行裝，開始從上海去韶山的徒步串聯。一路上常碰見成群結隊、鬥誌昂揚十幾歲的紅衛兵小將，都來自全國各地的小學中學校。見到我這個畄著二天沒刮胳腮胡子的紅衛兵，還親切地稱呼 “紅衛兵叔叔 ”，我喜歡這樣稱呼我，我也很感自豪。每到一個縣、鎮政府的所在地，都有送水送飯的接待站，老鄉們真把我們當作毛主席派來的紅衛兵革命小將，熱情款待，恰逢傍晚，就畄下借宿，立馬給遞上一盆熱水叫我們燙燙走腫了的雙腳。每天計劃要走七、八十裏路程，按照地圖計劃好。我為要去瞻仰上鐃集中營的先驅城堡，所以取道杭州、金華、鷹潭、上饒，轉上南昌去長沙、湘潭，直抵終點韶山衝----毛澤東的故鄉。
        12月5日到達上饒，參觀了集中營的展覽舘。葉挺將軍是我十分敬仰的先輩，因為皖南事變之時正是我出生的時光，他為了民族的解放，曽被國民黨將共產黨新四軍排以上600餘人一起非法關押到了上饒。葉挺將軍是位不朽的民族將領，尤其是他後來又被轉押到了重慶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的集中營2號牢房。他的光輝詩篇 “囚歌”鏗鏘輝煌，充滿了氣壯山河的革命豪情，表現出了他在醜惡敵人威逼利誘麵前堅貞不屈的高尚氣節、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和埋葬舊社會的堅強決心，為爭取民族自由解放拋頭顱灑熱血的精神，永遠當作我繼承先烈們革命遺誌，為人民解放和壯麗的共產主義事業作畢生奮鬥的目標。這是我“長征”途中對靈魂深處的自我提高。
        後經南昌到了湘潭，按計劃12月25日到達終點韶山，參觀了毛主席的故居韶山衝小村莊。門前還有一片小池塘，家裏的大木床，簡單樸素的書桌客堂，這就是一位偉人渡過青少年時代的地方。晚上住進了山坡上搭起的紅衛兵接待站的毛草帳房，我爬上了雙層的上舖床。大約可躺下200餘人的大房，冬月的夜晚，寒風呼嘯，竄進大棚、吹著我卷縮著的軀體，激動興奮的情緒使我不能入眠，怎能想到如今已是26歲的青年，還隨同十幾歲的小朋友住在一起，覺得這一旅程還挺具紀念意義，至少在革命的大洪流裏經曆了難遇的風風雨雨。穿過4個省、爬山涉水，轉戰四十天，行程1110多公裏，完成了我人生中空前絕後的大串聯，鍛煉了意誌經受了考驗。
        很快回到學校裏，馬上進入文化革命的第二年，每天寫寫大字報，批鬥院係領導，看著精神抖擻的造反浱，押著戴著高帽、掛著牌的走資浱，扛著鋤頭去果園勞動改造，每遇到這景況，我也不好意思正視他們，曾幾何時他們還是我的導師和領導，直為他們憐憫，內心也含著痛苦的煎熬：“ 你們咋搞的？為什麽不好好跟著毛主席走光明大道？！” ，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了。
        我們研究生班這幫兄弟也一天天渡著過去，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學知識。當時人民日報、紅旗雜誌、解放軍報的社論基本天天學、紅寶書天天讀，似乎我的事多一點（支部?傳委員的職責分工就是抓政治學習 ），要組織寫批判文章、大字報。

                         《 接 受 工 農 兵 的 再 教 育 》

        可能有幾十萬的四屆本科畢業生等待著分配，我們在學的四屆研究生也隨同一起分配到新的單位去工作。我被分到國防科委第七研究院七一一研究所，當時還屬於海軍編製----南京軍區816部隊。
        1968年毛主席發出了知識分子要接受工農兵的再教育的指示，我們所有十四個剛剛分去的大學畢業生和研究生，就一同奔赴27軍安徽當塗丹陽湖軍墾農?某團九連，我還當了六班長（ 班裏還有幾位是七院矽酸鹽所的研究生 ）。早請示晚匯報，一切聽從解放軍排長連長的領導。白天去湖底挖淤泥往八、九米高的堤上挑，將湖圍起一片地，可以用來種大米。連隊夥食不錯，放開肚子能吃飽，我能幹能吃，有一天中午吃了十九個大肉包，是小有名氣的幹將六班長。晚上四個班的“戰士”睡在土地毛草房。幸虧我們這幫臭老九真的還是好侍奉，有吃有穿能出力敢願接受改造。現在浮想起，真覺得那時的人真老實聽話，沒有人發發牢騷，幸運好來場文藝?傳隊的表演、樣板戲的電影還看得津津樂道。
        十八個月的勞動鍛煉結束了，我們回到所裏，馬上又去到三線，折騰來折騰去，一晃又過去3、4年。  

                             巜 曆 史 也 不 讓 我 們 自 己 遺  忘 》

        1976年，周總理、毛主席相繼逝去，10月6日王張江姚四人幫被捕入牢。整整十年的禍國殃民、觸及靈魂的文化大革命終於結束了，國家和人民遭受了建國以來最慘重的損失和挫折。1978年3月18日召開了全國科學大會，迎來了科學的春天 ［2］。沉船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科學的春天來臨了，它又撩起了我奮發讀書情緒的激蕩。萬事都有成敗利鈍，關鍵在於善於反思總結，開辟新的航程。77年恢複高考和招收研究生，我被錄取返讀。81年3月獲得了文革後的第一屆碩士學位。後畄校從事教育，直至退休離校。
        
          回憶65年以後的13年，也包括文革在其中的暴風驟雨，正是我求知慾望的高盛時期，即為如日中天的黃金時期，如果沒有受到文革的衝擊與阻擋，我的人生軌跡不能如此而已。然而回首往事，不要怨天憂人，隻怪自己遇上了這個時機。隻是在自己回憶文革的經曆時，多少有點遺憾和不如意。不能淡忘過去，更不能拒絕回憶，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以史為戒，把曆史的真實畄給後人。我也正在慢慢地老去，為了避免曆史悲劇的重演，我以虔誠的筆墨寫了點以上的回憶。
        對這場運動的發動者毛澤東主席，作為一個普通平民沒有做評說的權利。我始終認為他是一位人類曆史上傑出的罕見的領袖，他是個偉大的革命家、戰略家、理論家、並具有卓著文釆，他的文學造詣是少有人與他能比擬的。他讀破書萬卷，惟獨忘掉應該讀的一部書，致使他會成為製造中國曆史悲劇的首領。他的功過已有曆史作了評判［3］，隻是我回想起開始初，也是對他敬若神明、崇拜到了五體投地，以致拚死拚活非要能見到他一麵、不辭千辛萬苦來到韶山地，歸根結蒂，是由於自己缺乏理智。毛澤東是人而不是神。
        在回憶過往時，我不壓抑有點痛苦的回憶，不輕忽過去的經曆，但不被過往所捆綁，乃要須一切往前看，將對過去的悔恨轉為堅定的信心，轉化為對未來成長的力量。我堅信，我們這個偉大的民族一定能戰勝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參考文獻］
   
     ［1］人民日報，“ 徹底搞好文化革命，徹底改革教育製度 ”，1966.6.18。
     ［2］全國科學大會，“科學的春天 ”，1978.3.18。
     ［3］中央十一屆六中全會決議，“關於建國以來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 ”，1981.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