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理上來講,勝蘭是不敢見他的。
已經是八年了吧,每次勝蘭回國,都會有意識的避開上海,飛北京,飛香港,就是不敢轉機上海。勝蘭怕自己忍不住會打電話給他,怕他真的就趕到機場來見她,怕她漸老而憔悴的容顏,摧毀了他記憶中的一切美好。
可是這一次,勝蘭在微信裏通知他,自己近期是要回國了。
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呢,他總是說。
是啊,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呢!怕就怕,人生不再以八年做單位,而是隻有三兩年了呢!
那麽,還等什麽?
回國的前一天,勝蘭把要裝的衣物攤在行李箱上,突然覺得一陣胸悶和困乏。她急忙下樓,走出後門,躺倒在後花園的長椅上。
仰麵躺著,勝蘭看到的是夏末湛藍的天空,不時的,就有鳥兒從眼前飛過去,周遭寂靜中,勝蘭幾乎可以聽到鳥兒的翅膀煽動的聲音,甚至遠遠的,隱約像是聽到了悠長的鴿哨聲。勝蘭輕笑了一下,在這裏,哪裏有鴿哨,自己是幻聽了吧,鴿哨的聲音,隻留在那一年的夏日,還有,他大衛雕塑般的側顏,和貼著耳邊的,他的輕聲細語了吧!
那是幾個八年以前的時光呢?是在上海,還是在武漢,或是西安?
你幾時回來,過不過上海?我還是過去看你吧!
突然看到他發過來的這句話,勝蘭一陣慌張,急忙把電話反扣在桌上,退後了幾步。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電話又拿了起來。
明明是自己告訴他要回去的,怎麽突然就怕了呢!?怕他看到自己浮腫的身型和萎靡的狀態吧,還是怕他再次幹擾了心裏的平靜?
躺在後院的勝蘭,千回百轉中,漸漸的睡著了。
不一會兒,後門輕輕打開,羅季托著一條毯子,輕輕的,蓋在了勝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