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跟花草有緣, 大概是從老爸那裏傳來的基因。 從前在爸媽家裏,有個不大不小的後院,老爸種了許多花草。 地上的,花盆裏的,都有。我能記得的有玫瑰,木芙蓉,木槿,一串紅,天竹,梔子花,菊花,金針花,石榴,海棠等等。 還有很多已經忘了叫什麽名字。 也有些不開花的柏樹之類的。 老媽對種花沒什麽興趣,但是她總是配合辛勤澆水,除草。 老家的後院因此四季花開不斷。我那時也會弄些我喜歡的花草,比如含羞草。 輕輕碰一下葉子,整個葉片就合上了,像個害羞的少女,好有趣。
種花種草還是要費點心的。故鄉的冬天雖然不算太冷,偶爾也會有冷到結冰凝霜的地步。夏秋時節也常常風雨交加。這種時候,有些花草就得挪到屋裏,免得凍壞打壞了。我記得有一年父親就把一盆盛開的玫瑰移到屋裏。
施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我家在城市,沒有什麽農家肥化肥,母親偶爾就用放太久不能吃的豆子什麽的,泡水,然後連水帶豆子澆在花盆裏,純天然有機肥料喂養它們。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班級遠足去爬山。到了山上,吃過帶去的糕餅,大家就散開玩耍去了。我發現山上好多純白又帶香味的花,與梔子花類似,隻是單瓣。於是我和另一個女孩就邊走邊采,不知不覺走到另一個山包去了。兩人嚇壞了,後來轉悠了好久總算找回大隊伍。從此後院也多了那種單瓣的梔子花了。
南天竹的果子是一大串紅紅的珠子,果子變紅的時候也恰是農曆新年。不知從哪年起,過年的時候家家都要用花瓶插一大束帶綠葉的南天竹,用於祭祀拜天或者隻是裝飾。想來是因為果子是紅色的,又有好名字,應景,且可以在花瓶中保鮮數月,所以被寵幸了。美國這兒的聖誕節也時興一種與南天竹類似的叫冬青的枝子,結著小紅漿果,和鬆樹枝插在一起,或是纏繞編成美麗的花環,掛在門口。紅果配綠葉,中西都一樣。
過年時還有一種花是家家都有的 - 水仙花。每每快到新年,親朋好友就開始互送水仙花球。取一個精美的盆子,把水仙球養在水裏,每天換水,根部還要鋪一點棉花團。若是想要一點造型,就要在葉子發出不久,用小刀小心地切掉一些葉麵。葉子就會向著被切過的麵彎曲,不再是直直向上了。養得合時,到新年的時候,黃燦燦嬌滴滴的水仙花就是最好的迎賓花了。
用鳳仙花染指甲,是每個愛美女孩的必修課之一。取桃紅色的花瓣,撚碎了,塗在指甲上,指甲就變紅了。現在的女孩子有現成的指甲油,鳳仙花已經失去了它的這個功用。我的女兒愛美,常常在家裏塗指甲油。可是那個味道啊實在不好聞,人工的總不如天然的好。
夏天白玉蘭開花的時候,女孩們又有新花樣了 - 免費香水來了!采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用細線穿在花莖上,掛在胸前。走到哪兒,自帶一縷淡淡的花香。或是把好多玉蘭花用一點清水養在小碟子裏,讓自己陶醉在那花香裏。
因為喜愛花草,還犯過一樁小罪。需要好好懺悔。記得有一個秋天的周末下午,我已經是高中生了。我和弟弟去看一個菊花展。展覽設在家附近一座小山上的一個寺廟裏。那時候的寺廟不像現在這麽市場化。那個寺廟環境清雅,又在市區邊,老人們早鍛煉都愛到那裏。也常常有各種花展、畫展活動。 儼然變成當地文人雅士們的文化小中心。不記得有否出家人在裏麵。我們去時已經臨近關門,看不到什麽人了。 我在裏麵流連忘返。驚訝於園丁們可以種出各種美奐美倫的菊花。特別喜歡那些在一個花盆裏,可以種出幾十甚至上百棵盛開的同種小菊花,像個大花球。這時,看似淳樸的我,心裏居然有了偷花的小邪惡。我跟弟弟說,咱們偷偷掐一些不帶花的小枝回去種。讀書人偷書不算偷,咱種花人偷花也不算偷吧! 就這樣,倆人偷了好些枝子回家了。菊花是可以插枝成活的。於是種在花盆裏,第二年真的開出好多品種不同的菊花。可惜那時沒有彩色相機,隻用一個海鷗相機留下一張我們三姐弟在一堆菊花旁的黑白留影。那姹紫嫣紅隻有腦補了。
最近在整理家,發現一張海棠寫生的小畫,居然被我帶在身邊,而且以前還配了框,在上一個家時是掛在浴室裏,搬到新家幾年了,一直忙別的修修補補,牆上空空如也,也把這些小東西忘得幹幹淨淨了。
那應該是個夏末初秋的下午,高中最後一年開始。我在二樓的陽台上看書,累了,看到陽台上盛開的紅色海棠花,開得真美,於是就隨手畫了一幅鉛筆白描。弟弟那陣子正在自學刻印,幫我刻了一個印,是我的尊姓大名。所以左下方還蓋了那個紅印。挺像回事的。(我不知道怎麽mosaic,隨手用小貝殼遮一下哈。)
讀中學的時候,每天總要沿著那條溪邊小路走到校門口。中間要經過一個木質的天橋。天橋連接的是主校園和初一年段的教室。靠近天橋附近的小溪旁有棵碩大的洋紫荊樹。當洋紫荊開花的時候,無數白色的花瓣飄落到清澈的溪水裏,婉轉漂流而去。那一幕“花自飄零水自流”的動感畫麵,就牢牢定格在我的腦海裏。洋紫荊最初被發現是在1880年的香港,所以它有一個很有地域特色的名字-香港蘭。如今香港蘭早已跨出香港,衝出亞洲。我的對麵鄰居就種了兩棵高達50尺左右的紫紅色的香港蘭。每到春季花開季節,總是讓我想起中學那段青蔥歲月。
幾年前春節回老家過年,發現家家戶戶養著一種新式的蘭花 - 蝴蝶蘭。這種熱帶雨林中野生的花卉,經過栽培,已經成了備受歡迎的室內觀賞植物。中國畫裏的蘭花,與這些大氣嬌豔的蝴蝶蘭相比,低調含蓄,已然退居二線了。蘭花在北美也是家居或寫字樓裏最常見到的觀賞植物。我的家裏也常年養著幾棵。每年在本地也會有好幾輪的蘭花展,各路蘭花爭奇鬥豔,蔚為壯觀。
故鄉省內最負盛名的花卉可能要數三角梅了。三角梅是非常耐旱好種的藤狀小樹。從前走在小巷裏,常常不經意地看到人家圍牆裏伸出一串或一片或紅或紫的三角梅,給路過的我一陣小小的驚歎。三角梅也遍布在本地的大街小巷。我在前院也種了一棵,好期待它爬滿牆,傾情綻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