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故居之一《思南路44號》人生第一課
思南路44號故居，是我從記憶起就居住的地方，感情至深，我在那兒度過了整個童年和少年。大家都喜歡在花園裏玩，這對我們小孩子來說特別高興，哪個小孩願意憋在房間裏讀書，心早已飛到室外的天地，被大自然的風花雪月，鳥語花香所吸引，恨不得像鄰家的孩子一樣，自由任性地玩耍。可惜我從記事起，就像被關在籠子裏，除規定的學校作業外，每天還必須完成一幅畫、一張書法的額外家庭作業，否則就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全部作業完成之後，如天色還沒暗，可允許半小時自由活動，而且常常在大人監視下，這隻能叫作半自由。
父親最經常告誡我的話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每年、每月和每周都訂好目標和計劃，每天有作息時間表，嚴格監督，遵照執行。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寫日記，每周父母檢查，寫評語表揚或批評，並指出不足之處以及今後努力方向。
每逢寒暑假，是我抽筋扒皮的時候，要求我將上一學期學過的，所有語文課本全部背給他聽，算術課本上的習題全部重做一遍，畫圖和書法練習加倍。小學一年級至五年級的語文課本都背過，這是父親為我一生打下的基礎，文革一來，自顧不暇，徹底放盤（寧波話意為放任自流）我象籠中放飛的小鳥亂飛，胡天野地。書不用讀，圖不用畫，字不用寫，還沒人管，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講的就是我。
從小我一直跟阿奶還有妹妹同睡一張大床，隻是不睡在同一頭。那天剛過春節，父母對剛滿五歲的我說，男孩子要獨立，你要鍛練自己的膽量，從今天開始，每晚八點，自己一個人到三樓房間睡覺，我們做完事體，大概十一、十二點，會上來睏覺，你要早睡早起，絕對不要等阿拉（我們）聽見伐？！在家長大人的淫威下，哪有你小孩說話反對的權利。隻好癟癟縮縮，一步一回頭，從後樓梯慢慢上樓，心中又怕又委屈。
上床後不敢關燈，害怕妖魔鬼怪壞人出現，還擔心一睡不醒，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實在熬不下去，隻得又起床下樓，怕父母責罵，忍凍受寒一個人躲在門外，從門縫中看著大人在樓下大間忙碌，直感孤單一人被大人拋棄，淒涼慘淡，悲從中來，愴然涕下，又怕哭出聲來，驚擾大人，無端受責，隻好捂著嘴巴，默默飲泣，一直等到半夜，渾身凍僵，驚覺父母即將上樓就寢，趕緊奔上樓假寐，等到父母上床，方在萬般無奈委屈中沉沉入睡。第二天因受冷驚嚇，發燒感冒，臥床休息，絕對不敢告訴大人生病的原委。
如此這般，無奈情景，
天天上演，同樣戲碼，
從冬到夏，天氣轉暖，
晝長夜短，受凍不再；
初涼漸暖，夏天來臨，
酷暑難耐，熱比冷強，
苦熬苦盼，慢慢習慣，
人生一課，需要忍耐。
終於學到了第一堂，寶貴的人生哲理課，叫做＂忍耐＂ 。成人後，我極少掉淚，大概是那時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人生第一課《忍耐》
2016年6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