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高三那年的教室是教學樓底樓最角落的那間。

 

這間小會議室改建的教室，厚重的大門推進推出都很費力，卻占據了一個絕佳的地理位置：是每個來來往往，進出學校的人的必經之路。

 

每當我百無聊賴的時候，總會望向窗外，看看有誰經過，盼著能多看到他幾眼。有時運氣好，遠遠地發現他，心一下子跳得飛快，卻故作鎮定，毫無表情地看著他從最左邊的窗戶慢慢走到最右邊的窗戶。偶爾他也會和我對視幾秒，看不出任何含義，而我卻有點驚惶失措，為自己剛開始戴眼鏡而覺得太傻太難看。

 

直到高中生活結束，我也隻是默默地關注著他。

 

他是我高二時的地理老師和班主任。

 

第一次看到他時，對他的印象不怎樣。那是開學的第一天，同學們嘻嘻哈哈地等上課。鈴聲一響，疾步走進一位年輕的男老師。定睛一看，個子不高，膚色白皙，單眼皮，利落短發，有著江南人的清秀。雖然穿著件白襯衫，衣領卻胡亂地敞開著。我心想，這老師可真不拘小節。

 

隻見他麻利地脫下手表，放在講台上，然後一轉身用粉筆在黑板上隨意地畫了一圓圈，這卻是我看過的最圓的地球！在同學們的驚歎聲中，他開始了第一堂地理課。

 

慢慢地知道了他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做為班主任也不死板，和學生們打成一片；給我們的學期評語也因人而異，風趣幽默。漸漸地，他成了我眼中才華橫溢，很厲害的老師，我開始留意他。

 

基地學農時，塞得密不透風的巴士上，我硬是擠到了他的身邊；校運動會上，他參加立定跳遠，我站在一旁加油助威，看著他一次比一次跳得更遠；校藝術節上，別的班級唱著各種抑揚頓挫紅紅火火的革命歌曲時，他卻別出心裁地讓我們清唱王洛賓的《半個月亮爬上來》，熱火朝天的場子一下子成了優美的小清新。

 

我的目光也總追隨著他。看到他對校花笑時，我滿心醋意；當他看著我時，我卻會慌亂，不懂他是否會看到我的心思或壓出我的“小”來。

 

那年聖誕，我精心挑選了張卡片給他。卡片畫得很朦朧，霧靄中，西式街燈在悠長的小路上蔓延，遠處的小屋也若隱若現。想寫很多，但又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心思，最後隻是平淡地寫了句：老師，祝你聖誕快樂！

 

想去辦公室送卡，又覺得不夠膽。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寄給老師吧。由於緊張，竟然把他的名字寫錯了！隻能用白色的修改液修正，於是淡咖啡色的信封上留下了特醒目的白圈圈，這也讓我懊惱不已。

 

忐忑中，聖誕節的前幾天，我終於把這張卡寄出去了。之後的幾天，我有點惴惴不安，總惦記著他是否收到。但他似乎也沒什麽反應，也許是他收到的卡片太多了吧。

 

轉眼到了高三，聽說他和已畢業的學姐是一對。心想，為什麽自己沒早生幾年呢？！嗬嗬。

 

畢業後，陸陸續續地聽到他的消息：他被評上優秀青年教師；他和師姐終成正果；他離開學校，去教育局工作了。現在他也是事業有成，家庭美滿了吧。

 

看到他最近的照片，少了不羈，多了成熟穩重的氣質。看來，我當初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