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雲煙深處 （2）與莊子的緣

【原創小說】雲煙深處 （2）與莊子的緣
快樂玉子
“苗子，求你件事行嘛？”閉館還書時，排在身後的他小聲說。
“你怎麽知道我叫苗子？”苗子納悶，隻有大學的老同學這麽叫她。
 “對不起，如此稱乎你是否有些冒犯？”麵帶笑容的他，顯得溫和謙和些，臉色似乎也不那麽蒼白。
“這倒沒有，隻是有點不習慣。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苗子笑問。
“是你大學同學莫華告訴我的。他是我朋友的發小。”他向她解釋，“上星期幾個朋友們在一起聊天，無意中聊到你，我告訴他們，原以為故紙堆隻埋著我這麽個老夫子，沒有到還有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子。我提到你的名字。莫華說，原來是苗子啊，我們是同學。”
“世界真小。男人聚在一起也八卦？”苗子笑了笑，暗想，不知道他們怎麽編排我？ 
弘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淡淡地說，“莫華說起你大學時羅曼蒂克的壯舉。沒想到你還是個小資調泛濫的書蟲。”他又笑了。笑讓他的臉變得生動，傲氣也淡了許多。
苗子開玩笑地說，“你喜歡書蟲你當就是，別扯上我。”
“如今這個世道配得上書蟲桂冠的人不多。”他語氣不緊不慢，倒是十分淡定。
 “我消受不起這美名，隻是閑來無事時，與書聊聊天而已。請問你尊姓大名？”苗子問。
“哦，忘了告訴你，鄙人姓丁名弘。”他答。
“你在研究莊子？苗子禁不住好奇地問道，她始終記掛那些書。
“你喜歡莊子？！”他欣喜地問。
“嗯，豈止喜歡，是欣賞欽佩。”她說。
“都與莊子有緣啊。我也一直心儀莊子，索性以他為題，作研究生論文了。如今論文要發表，雜誌社非讓我修正一些觀點。你一個中文係高材生，不像我半路出家。很想聽聽你的意見。”他神情很認真，聽得出他的誠意。
“你怎麽是半路出家？你不是中文係的研究生嗎？”苗子奇怪。
“說來話長。咱們去對麵咖啡店坐著說好嗎？那裏的咖啡是手磨的。”他提議。
咖啡店很小，幾對年輕男女擠在各自位子上竊竊私語，好像在談情說愛。
那年月上海幾千萬知青下鄉又返城。幾乎家家添了人口。人多空間小，城市格外擁擠。軋馬路為當時談戀愛的俗稱。年輕情侶沒地方說悄悄話，隻能在馬路上來回的逛逛。在咖啡館談情說愛已屬於經濟相對穩定的人群了。
找到座位。他從大信封裏取出一疊紙。“你先看，我去買咖啡。”
《莊子遊世思想的審美旨趣》翻開第一頁，苗子心為之一動，論文題目倒是新穎別致。
“莊子的遊世思想實際上隱含著生命存在價值的審美探究。何為人活著的最理想狀態？順應自然也。人的生存環境往往有諸多違反人性的因素。人掙紮在自然本性被遺忘被撕裂的心靈糾結中。為物欲所係，為功名利祿而蠅營狗苟。 人之本性在所謂追求成功的過程中被扭曲變形，被忽略遺忘了。”
“寫得好。”苗子不由得暗自稱讚，饒有興趣地往下讀。
“研究者們往往注重於論述莊子以戲謔方式與黑暗環境的對抗，對變態現實的嘲諷，卻忽視了莊子倡導人的內心自由，崇尚人性自然自在的哲學本質。實際上，莊子寧做快樂的烏龜，遊戲於池塘，也不甘為官為臣，任人宰割的所作所為，正是他以特有的自嘲意味和自我放逐的方式，表達人原本應有的精神狀態。在奇詭變化的敘述，嬉笑怒罵的寓言中，莊子試圖展示的是生命的本質意義。”
“人之快樂取決於心靈的自由坦蕩層次。不為物喜不以己悲。保持內心的安寧曠達和泰然，才是人生的極致境界。”
苗子被文章深深的打動了，仿佛有個人在撥動她的心。
“喝一口吧，咖啡涼啦。” 溫柔磁性的聲音輕飄過來。
苗子抬起頭看了看弘，心還留在文章裏。
他微笑著說，“哥們，沒想到你這麽投入，帶回家慢慢看吧。” 
苗子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笑說，“剛才是書蟲，現在又成了哥們，你究竟想給我加冕幾個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