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春雨沙沙（6）

【原創小說】春雨沙沙（6）

快樂玉子

“你也認為語法有問題？”苗子不解地問。
“跟語法沒關係。” 大衛仍歪著腦袋在想，好像他也糊塗了，“我記得他很欣賞你的課堂演講。” 
“我怎麽會忘？不過，總不能人人都得A吧，克魯斯拿A，當然是我這個中國留學生拿B+。”苗子與大衛熟識了，說話少了顧忌。她有意把中國這兩個字說得很重。在大衛麵前，情不自禁流露出內心不滿。
“你說說看，他為什麽這麽對我？”她努力克製自己的憤憤不平。
“我覺得” 他意味深長地說，“或許布郎教授特別器重你，或許他不怎麽喜歡你。無論哪種可能，你要找個合適機會，和他好好談一談。”
苗子一臉疑惑，“器重我？討厭我？”她不明白大衛此番話的含義。
“我趕著去上課，回頭和你仔細說說。”大衛剛剛轉身，又回頭囑咐，“今天千萬不要去找布朗教授，他不會為你改變分數。”大衛看出她的心事。
“好的。”多虧大衛製止了她要找教授評評理的愚蠢衝動。
大衛走了。
苗子的淚珠裏閃爍著大衛真誠友好的藍眼睛。這一次大衛也幫不了她吧。
獨自一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發楞。現在能幹什？忍氣吞聲接受這個B+？為什麽布郎教授不是器重就是討厭她？書呆子的話讓人捉摸不透。
她該如何對待？
由於陪讀簽證收緊，先生還指望她拿個好成績，讓國際留學生辦公室幫忙寫推薦信。
“你可知道我已不是中國那個門門優秀的才女了”。想到先生眼巴巴等著她的好消息，一陣酸楚。
倒黴的B，一想到它，像吞了一隻惡心的蒼蠅。
在中國時，她以為自己了解美國。像許多人一樣，她向往美國的民主自由。老美性格直率頭腦簡單，人事關係單純。苗子曾得意的對朋友說，“像我這種理想率性的人，最適應生活在美國。
前不久，收到老同事來信：“好羨慕你踏上自由民主國度。好好享受人生吧。”
“享受人生？”如果得知她正苦兮兮的為個倒黴的B+痛心疾首，不知作何想？民主自由就像掛在牆上的一幅漂亮裝飾畫，對於她這個流落他鄉的遊子，中看不中用啊。
苗子不禁苦笑。她發現來美國後自己變了，變得平庸現實。曾幾何時，身在社會科學院的象牙塔裏舞文弄墨的自己，腦子裏充滿的是人性人生的思索，是生命意義的終級迷惑。而如今，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的知青年代。逝去了社會承認的身份、自我認同的工作，一切要從衣食住行重新起步，背上沉重的物質枷鎖，自由翱翔的靈魂翅膀被折斷了。
道聽途說與真真實實的美國現實差異太大。平心靜氣地想一想，美國人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必然有競爭。特殊的生存環境必有其相匹配的競爭法則。若想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發芽生根，隻能不帶偏見重新認知和適應這裏的一切。 
記不得哪個美國詩人的詩句，人生如叢林的入口，道路千條萬條，一旦選擇了，你別無退路。
“選擇出國，唯一能做的隻能是開道劈路義無反顧地向前走。”苗子想。
不遠處，一幫學生正在草地上踢球，花紅草綠。藍色的天空飄著片片白雲。空氣清新的沒有一絲灰塵。
“我會挺過來！”苗子為自己鼓氣，“必須與大衛談談，向他學習美國的生存法則。” 
她後悔剛才的情緒衝動。“哎，應該答應跟他去酒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