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文學】尤西,你好嗎?(5)
魚兒們在水槽裏遊著跳著,企圖作最後的垂死掙紮。
對不起,可憐的魚兒。
“我來準備飯菜,你倆誰會殺魚?”尤西問。
“我來吧”,我知道西西幹不了。
“那我負責打掃房間,外加洗碗。”西西自告奮勇。
我們知道西西不擅長做飯。
三人分完工,各就各位分別忙活起來。
“你辛苦了。我害怕活生生的魚眼看著我。” 尤西投來一屢抱歉的目光。
魚們不甘心任人宰割,野生的魚性情尤其倔強。還沒把魚處理完,我的大拇指被一條貓魚背上的硬刺割破了。
不想被他們倆看見,我連忙用自來水衝了衝手上的血。
尤西還是發現了。
“紮破了?趕快消毒”。 尤西趕緊捧出他的急救箱。
“痛嗎?”他輕輕地為我塗雙氧水。
“沒關係的, 不痛。” 看他一臉緊張,我故作輕鬆地笑。
“這麽深的口子,還說不痛。”他托著我的手,仔細地為我抹上消炎藥,輕輕地為我裹紗布。
“痛,你就說。別忍著”。溫暖的聲音特別感動人。
尤西為我包紮時小心翼翼的動作和那份心痛的神情,觸動了我的敏感神經。真沒那麽痛。但不聽話的眼淚卻悄悄地落下來。
我想起深愛我的外婆,那份埋在心裏伴我一生的愛。愛是什麽?鑽心透骨的憐愛和心疼!
尤西默默地遞上了紙巾。
“哇,好香唉!”西西說。
空氣裏彌漫著魚湯的香味。
“青子要是在這就太好了。”沒心沒肺的西西啊。
提起青子,尤西的臉上略過一絲灰色。
上月,青子母親突犯心髒病。她匆匆趕回日本,管了母親就顧不上老公了。
“青子的母親好些了嗎?”我關切地問。
“還是不行。青子本來計劃下月回來。票都給她訂好了,又改期了。”說到青子,尤西顯得很無奈。
“青子一定很掛念你。”不知說什麽能安慰他。
“唉 ,至少還要等一二個月”。尤西很想念她。
的確,小夫妻恩恩愛愛溫馨快樂,突然走了一個,留下的就像隻孤零零的小鳥,守著空蕩蕩的窩。格外冷清寂寞。
孤獨像傳染病,一時我們都默默無言。
那一刻,難奈的思鄉情,思念親人之苦,像不可阻擋的洪水,撞擊著我們的心靈,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
“不是還有姐姐們陪你嗎?”西西懊悔自己挑起一個不該碰的話題。“來,幹杯。”
西西很能喝。喝酒的氣勢像漢子般豪爽。
兩人一杯接一杯。話不多,酒倒是喝得不少。
“尤西,唱個歌。”西西已有幾分醉。
“唱什麽?”尤西大概也有點醉意。
“唱我們聽得懂的。”我跟著湊熱鬧。
尤西想想,站了起來。
他唱的是日語歌,但曲調聽上去很熟。
聽出來了,是《櫻花歌》!一首描寫春天美景的日本傳統民謠。
櫻花啊,櫻花啊,
陽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無際是櫻花。
如霞似雲花爛漫,
芳香飄蕩美如畫。
快來呀,快來呀,
一同去賞花。
櫻花啊!櫻花啊!
暮春時節天將曉,
霞光照眼花英笑,
萬裏長空白雲起,
美麗芬芳任風飄。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第一次聽尤西唱歌。嗓音如此渾厚動人。如果他去做流行歌歌手,沒準真能唱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因了幾分醉意,聲音聽上去深沉悲涼。唱著唱著,他的眼裏有了淚。
“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歌聲勾起他的回憶和思念,他的夢,他的戀人。
青子快快回來吧!
擔心他們喝醉,明天還要上課呢。
“該散了,我們走吧。”我建議。
“記住要天天換藥,否則會感染。” 他把藥膏塞我手裏。
以為他醉了,沒想到還記掛我的手。青子是有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