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行(2)雨中的聖保羅
快樂玉子
2018年3月7日星期三 陰有陣雨
飛機緩緩降落,聖保羅瓜魯琉斯國際機場( San Paulo Guarulhos International Airport)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憑窗俯望,一座國際大城市的身影就在腳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街道縱橫交錯密如蛛網,高速公路上擁堵的車輛長龍串串……,上午十點來鍾還這麽堵?
機場迎接我們的地陪郭靖快言快語,“歡迎光臨聖保羅,請大家小心看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巴西小偷很多。”
有那麽恐怖嗎?雖將信將疑,仍不由自主地抓緊自己的背包。
出了機場,一行人落入淅淅瀝瀝的雨中。
抬眼看,聖保羅的天空灰雲蒙蒙。氣溫不低,至少二十多度。溫暖濕潤的風,感覺像是回到了上海。
大巴在擁堵的公路上不緊不慢地爬行,郭靖慢悠悠地數道聖保羅市的昨日今天。
聖保羅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她位於馬爾山(Serra do Mar)的山崖上。山腳下流淌的是鐵特河(Rio Tietê),聖保羅著名的桑托斯(Santos)港口就在河邊。
聖保羅是巴西乃至南美洲最大的現代化城市,六十年前被譽為金磚之城,是雄踞世界的五大發達城市之一。繁榮富裕的好地方啊!隻可惜這幾年巴西經濟衰退得厲害,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聖保羅的貧富懸殊特別嚴重。富人生活奢侈揮霍,上個班都要開直升飛機,金融區辦公大樓的天頂上,有錢人的私人飛機起起落落。富人區的房價,一萬巴幣一平米(一美金約兌換三巴幣)。窮人們隻能蟄居貧民區,大多從事體力勞動,如保安保姆等。遊晃在市中心街頭的無業遊民們,靠吃政府救濟度日。
極度的貧富差距導致嚴重的社會治安問題。說起聖保羅,小偷是繞不過的話題。郭靖無奈地說,“我是土生土長的聖保羅人唉,警惕性夠高得吧?上個星期帶你們旅行社的那個團時,一不留神,背包就被小偷搶走,錢和手機都沒了。”
“你們走在街上,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被偷被搶。”她再一次提醒我們。
原以為午餐後雨會停下來。飽食一頓巴西烤肉後,雨仍斷斷續續落個不停。
雨絲裏,我們來到“開拓者紀念碑”前。
這是一座大型群雕。兩匹奔騰的駿馬引領著一群奮勇奔跑的人。無論是歐洲人、亞洲人、黑人、和印第安人,大家團結一致齊心合力地向前進。巴西人用開拓者紀念碑來緬懷和感恩他們的先人為巴西開發建設作出的巨大貢獻。
誰真正是巴西人的祖先?恐怕巴西人自己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純粹的印第安人土著人所剩無幾。作為一個以移民為主的國家,從十六世紀開始,葡萄牙人、西班牙、荷蘭、法國人、非洲人、亞洲人,先後移居到此。今天的巴西人,大多是這些殖民者或移民者的後裔。複雜的人口結構,讓人不知如何解讀巴西人的民族性。巴西民族就是不同國家不同人種在這塊土地上碰撞融合的混合體。也許,熱情坦蕩開放兼容就是他們的民族本性吧。
白色護憲紀念碑屹立在蒙蒙細雨中。高高的石碑是巴西獨立後模仿美國紐約護憲碑而建的。方尖形的碑體高82米。碑下埋著護法英雄們的骸骨。
如果說開拓者紀念碑代表巴西人的民族文化精神,護憲紀念碑則無聲地訴說巴西、以及聖保羅市的曆史進程。
巴西,這個拉丁美洲最大的國家,先後被葡萄牙、西班牙、法國、荷蘭等各國殖民者覷瞰。十五世紀葡萄牙殖民者占領巴西後,在此大興土木擴建城鎮。聖保羅逐漸發展成了大城市。1807年法國拿破侖入侵葡萄牙,葡萄牙王室攜家帶口千裏迢迢從歐洲移居巴西。巴西成了葡萄牙殖民者們逍遙自在的自家後花園。1822年葡萄牙王子佩德羅一世宣布巴西脫離葡萄牙統治。殖民地時代結束了,巴西終於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1889年巴西人推翻君主帝國建立巴西共和國。兩年後,第一部共和國憲法誕生。高大醒目的護憲紀念碑,是聖保羅城市的地標,更是巴西人民意誌的符號,巴西人維護民主法製的信念如碑石般堅定不可動搖。
在南美的幾個大國中巴西最為幸運,她是唯一沒有經過腥風血雨的反殖民地戰爭,和平步入獨立的國家。
在聖保羅大街小巷穿來過去。與天空中看到的聖保羅不同,真正走進城市深處,你能清晰地感到經濟衰敗的痕印。尤其是貧民區,老舊不堪的房屋,蕭條的街巷,感覺一下子回到中國的六七十年代。
“現在進入聖保羅最富有的金融街區,聖保羅的華爾街。”郭靖指著窗外的一座座摩天大樓。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經濟不景氣的聖保羅,金融區仍維持著表象的繁華時尚。
大巴淹沒在鱗次櫛比的高樓群中。抬眼望去,幾乎所有國際銀行都在此留下自己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車窗玻璃上的條條雨絲把城市風景朦朧成一幅幅變形的現代派繪畫。
朦朧雨色中隱約可見聖保羅大教堂高聳入雲的粉綠色尖塔與半圓形拱頂。大巴已駛入聖保羅市中心區。
聖保羅大教堂是世界著名的五大哥德式教堂之一。曾經的羅馬式古教堂在1823年的大火中燒毀。1954年重建完畢的聖保羅大教堂,將羅馬圓拱建築風格的古雅和哥特式華麗裝飾的尖塔融為一體。
高高的棕櫚樹像威武的衛兵矗立在聖保羅大教堂的前方廣場,這是聖保羅市最著名的廣場。幾百年來每一次盛大的宗教遊行皆由此出發。廣場中央的“零起點”是測量世界任何城市到聖保羅距離的起始點。
郭靖說,“聖保羅大教堂附近是聖保羅最混亂的地方,政府每日在此發放救濟餐。由於人員複雜,遊人遭遇偷盜搶劫已習以為常。盜賊們大多采取群體做案,一人得手後,跳上同夥的自行車或摩托車飛速而逃,警察隻能望塵莫及無能為力。巴西保險公司規定,即便上了保險的貴重物品,唯有持武器搶劫的案例才能理賠,其餘皆為小偷。被偷搶後保險公司不予賠償。”
窗外嘩嘩的大雨。教堂和廣場周圍,站著坐著無所事事的流浪者,與他們相伴的是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察,警察褲兜裏揣著槍。槍隻不過起個狐假虎威的作用吧。別指望工資都拿不全的警察能製服小偷。
想想雨中危機四伏的不安全威脅,大巴裏的團友們失去了下車參觀教堂的興致。導遊也樂得輕鬆,讓司機開著車圍著大教堂轉了兩圈。
沒能進入教堂,心存幾分遺憾。聖保羅大教堂獨特的建築結構和精美的雕塑、壁畫和裝飾,都很值得一看。可惜跟旅行團走,隻能少數服從多數了。
大巴緩緩開進東方街 (Liberdade),她又叫自由區。東方自由區,顧名思義,住的是來自日本中國和韓國的亞洲僑民。她是南美日本僑民的最大居集點。
紅色的街燈杆上掛著精美的白燈,黃色的寺廟牆,精致的青瓦,玲瓏的飛簷,東方建築風格的餐館和商店,窄窄的街巷……,一切都散發出濃濃的東方文化的味道。
望著雨中冷落清靜的巷子,巷中踩著碎步溫婉柔弱的日本女子,情不自禁想起戴望舒的“雨巷“。一個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裏結著哀怨的姑娘。
若不是下雨,該到巷子深處走走。
地陪郭靖說,現在中國富了,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來聖保羅做生意,東方區原本屬於日本人的地盤正一點點被中國人取代。弱肉強食,生意場的生存法則實在殘酷。
當然中國人也沒能萬事好運。抗上了有錢人的頭銜,便成為巴西搶竊犯的首選目標。
“如果有人用中文向你問好,千萬不要搭理。就裝聽不懂。一旦小偷辯出你是中國人,盯上你,麻煩就大了。“地陪再三叮囑。
整個南美旅遊期間,為安全起見,但凡陌生人問起我們來自何國,我和先生都自稱日本人,謙卑有禮不顯富的日本人,不招人眼紅。
記得十多年前在南美加勒比海遊玩。那時,中國人還不富有和張揚,當有人誤認我們是有錢的日本人時,立刻一本正經地更正,“我們是中國人”。小心翼翼地保持自己的舉止和風度,就想為中國人的這張臉抹些光環。
誰曾想時過境遷,國人財大氣粗了,我們竟怯為中國人了。時世變化太快,讓人遺憾又無奈。
雨中的聖保羅獨立廣場,遊人不多,比平時多了些許清靜。
這裏也叫做聖保羅獨立公園,由獨立紀念博物館,中心花園廣場,和獨立紀念碑三個部分組成,化了一百年時間才完成的大型廣場公園。
1822年為慶賀開國君王的功業,在佩得羅一世宣布獨立的地點興建皇宮和花園,據說她的整體設計借鑒法國凡爾賽宮的風格。隻是世事難料,代表皇族雍容華貴的金黃色宮殿尚未完成,君主帝製已被推翻。1922年完工的金色建築就是眼前的巴西獨立紀念博物館。習慣上,人們還是喜歡稱她為皇宮。
博物館正在維修不對遊人開放。隻能觀賞她的外在建築。不愧皇宮風格,富貴莊重大氣。
博物館大樓正對著大片公園。綠草茵茵的草坪、漂亮的噴泉、高高的棕櫚樹環繞著、造型別致的綠色灌木叢和花壇。環境清雅安靜,遊人散步歇息的好去處。
穿過花園中心廣場約一公裏長的寬敞步道,就能看到高高的獨立紀念碑前。
碑頂立著佩德羅一世的雕像,碑身是為巴西獨立努力奮鬥的群體浮雕。碑底座的地下墓室裏安葬著佩德羅一世和皇後的遺體。巴西人敬佩他們的開國功臣。是他,為巴西人打開了獨立自主的大門。
獨立紀念碑前,一團不滅的火焰熊熊燃燒,聖火旁巴西國旗高高飄揚。
當晚,我們入住在瑪麗亞歐羅巴花園酒店(MELIÁ JARDIM EUROPA)。地處富裕的Itaim Bibi區的一家時尚酒店,餐廳周圍布滿綠色的熱帶植物。
晚餐後,雨停了。盡管導遊關照天黑不要外出,還是忍不住去附近逛逛的好奇。
先生說,“不帶相機,不拿手機,空手甩大膀子的二個大人。估計盜賊也看不上。”
聽說酒店隔幾條街就是藝術博物館還有劇院,人生地不熟的夜晚,隨意走走吧。
舒適的晚風,溫暖的夜,散步很爽。
走進一家便利店,日常生活用品像牙膏洗頭水巧克力糖果……,物價都不便宜。加拿大牌子的牙膏,比在加拿大賣得貴。怪不得導遊Stephen臨行前再三關照,個人用品要帶齊全,南美洲國家的物價太高。
食品店的蔬菜水果也不便宜。黃瓜四塊多美金一公斤,西瓜十三元美金一公斤。
地陪郭靖說,聖保羅普通百姓,月工資約八百美金左右。
物價這麽高,居家過日子不輕鬆哦。
路過幾個餐館,無意中看到他們的菜單。一頓巴西烤肉要花費七八十美金。想起剛才我們在著名餐館吃的一大堆烤肉蔬菜和水果,突然覺得咱們這個旅行社的團費還真算公道。
大概地處不錯的地段吧,街上的酒吧一個接一個。酒吧裏人來人往顧客不斷。
進進出出的客人,衣著休閑隨意,體恤衫加牛仔褲,還有穿短褲和漏空風涼鞋的。看上去像是朝九晚五的打工者。酒吧的酒和飲料不便宜。他們哪來那麽多錢?可能今天還是本月上旬,對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巴西人來說,大概還是有錢可化的日子。
酒吧裏傳出陣陣音樂,透過玻璃窗瞥一眼那些聽著音樂喝著酒的男男女女。說笑著打鬧著,得意時還情不自禁的扭幾下屁股。笑得像孩子般無憂的臉,連我的心也覺得溫暖。巴西人的日子就是這麽開開心心過的。
天空又飄起雨滴,該回去了。
雨中的聖保羅市給我的印象也如雨霧般朦朦朧朧。宏偉氣派的高樓大廈,街頭巷尾精美生動的雕塑,規劃有序的公路,綠茵如畫的公園,所見所聞,無一不見證她引人驕傲的輝煌過去。
也許眼睛下意識地更多注意美的風景。翻看我的聖保羅相片,效果拍得不錯得竟都在富人區。
然而,過去畢竟屬於曆史。整個城市給人的感覺是老了舊了。那些富有歐洲風情的建築物,屈指數來至少有五六十年甚至更長的曆史了。不少房屋已經老邁陳舊。油漆剝落的門窗,年久失修的樓牆,流露出歲月滄桑的感慨。
雨中的聖保羅,我隻留下浮光掠影的一瞥。
聖保羅瓜魯琉斯國際機場
聖保羅城市風景。
開拓者紀念碑
聖保羅獨立紀念博物館
聖保羅 獨立公園
巴西獨立紀念碑
永不熄滅的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