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文學】尤西，你好嗎？（6）

【紀實文學】尤西，你好嗎？（6）

 

“有空嗎？”圖書館靜悄悄的。西西突然站在我麵前，嚇我一跳。

“幾點了？”我問非所答。

一直在趕作業，大腦木木的，反應有些遲鈍。

“我找你大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作業還沒做完。”我說。

“尤西的爸爸病了，心情不好。你比我會說話，去安慰安慰他吧。”西西一副愁眉苦臉。

“好。” 沒等我話落，西西將我的書一古腦兒塞進書包。

尤西的車停在圖書館旁。

“你爸怎麽了？” 我劈頭就問。

“我也不清楚。青子說，她來不了，得照顧她媽和我爸。剛才我弟打電話來，說父親住醫院了。父親還不準讓我知道。究竟什麽病呢？為什麽不想告訴我？”他焦急無奈地歎了口氣，情緒很低落。

“你想去那裏？”我問。

“隨便你們。”他說。

西西想了想說，“去希望湖走走吧。”

秋天了。希望湖悄悄換上秋裝。大自然大概也想趕在冰雪酷寒來臨前盡興地俏麗一番。

花還在開，草仍然綠，撲入眼簾的是變化多端色彩斑斕的樹葉。金色紅色的葉子映襯在桔紅色的晚霞裏。美得十分姿肆瘋狂。

我們默默地在湖邊散步。

尤西心事重重。父親病了，不知何因。妻子不能來了。柔弱的妻要代他盡人子之孝。他怎能不著急。“青子要照顧兩個病人，怎麽吃得消？”他擔憂。

“不是還有你弟嗎？”我問。

“弟弟獨自打理生意，還要照顧爸爸，真夠難為他。”

“別太擔心。實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我安慰說。

“青子父親盼我能拿博士學位，不讓我分心，不想我現在回去。”他沒有選擇。

“發愁會傷身體的。” 西西想衝淡他的愁緒，“看，上回聚餐的地方。”

桌子上空空，沒有佳肴，沒有歡聲笑語。

物是人非。昔日陽光燦爛的大男孩如今一臉愁雲慘霧。

“很享受我們在一起的聚餐，或許前生我是饞嘴貓，我生命中的好時光離不開美味佳肴，”西西努力擠出笑臉。

“尤西，著急不能解決問題。講講讓你開心的事吧。”我試圖轉移他的心境，壓力太大會生病。

“開心的事，開心的事？”尤西苦笑著，隨手撿起一塊小石片甩入水中。

石片在水麵輕快地跳躍，劃起一圈圈漣漪。

“說說你在日本時的快樂時光。”我期盼的看著他。

不想掃我們倆的興，他想了一會說。

“我想念一個人駕車遠行的日子。路長長的，看不見盡頭。我一路開車一路唱。歌聲陪著我。”他看了看我們接著說。

“那時也是一個人的旅程，有點孤獨但不寂寞。我明白我在做什麽，我知道遠方的親人在想著我念著我，等著我歸來。唱啊唱啊，一路歌聲。平平靜靜開開心心，不知不覺就到家了。唉，”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不知哪裏錯過了，再也找不回那份安寧平和的心境。”

尤西的心在痛苦在糾結。他天性勤勞，有責任能吃苦，溫和熱情善解人意。他完全能駕輕就熟遊刃有餘地管理好他的家族企業。若在故鄉，他能滋滋潤潤快快樂樂地活著。可是愛情的代價迫使他遊離了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愛沒有錯，隻是接受別人理想的掙紮太難太累。

造化弄人，他孤單單地被扔在美國。無時不刻地承受那明知不可為而又不能不為的壓力和折磨。

當人活得過於沉重，人的本性也被痛苦折磨的扭曲變態。眼前悲苦的尤西讓人心疼更讓人感歎命運的無奈和飄忽不定。

尤西，你不該來美國。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幫助他開解他。

“你沒錯過。等你畢業回到家鄉，你一定會找回那個失落的自己。”如此蒼白的語言，自己都感到空洞無力。人生如流水，逝去的歲月還能找回來嗎？

“能找回來嗎？碩士加博士，路途太遙遠了。”他苦笑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