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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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來兮”隨筆 （5）老爸老媽的故事
快樂玉子
下著小雨，先生陪我回家探望我老爸老媽。
老爸老媽算不算一個奇跡？年近九十的一對老人，住在沒有電梯的樓房裏，不靠子女不雇保姆，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地照料自己每一天的日子。
八十年代初上海醫科大學為照顧知識分子蓋的六層樓房子。三居室的空間，朝南且南北通風。第五層，不潮不曬，當年算是好房子，曾令許多人羨慕向往。
三十多年轉眼一瞬間。老媽無意間栽下的香樟樹已長得比二層樓還高了。兒女們如樹上的鳥遠走高飛。房子慢慢地變舊，父母漸漸地變老。
年紀大了，爬五層樓，腿腳遠不如以前麻利。曾冒過搬家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怎禁得老人家對老土地深深的眷念。
熟悉的環境呆久了，不知不覺地形成一套按部就班的生活習慣。老爸老媽在大學教書，在學校宿舍住了一個多甲子。看哪裏都不如這塊地方親切方便。
吃飯上大學食堂，南方的飯菜北方的麵條餃子，花色品種任意挑選。吃飽喝足，買些包子餃子，晚飯早飯都有了著落。
若遇上個頭疼腦熱，醫院就在咫尺之內。看個病取個藥多方便。
老爸挽著老媽的手，每個星期上學校過一次組織生活。過年過節學校還有請客聚餐。“老朋友在一起，熱鬧。”
老爸告訴我。人老了，時世風雲看得淡了。但被人記掛著，有地方可去，還是蠻開心溫暖的。
熟悉的校園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樓房。幾十年如一日，生命在熟悉的老地方一點點留下痕跡。
最近上醫大興土木重建校舍，上食堂吃飯的路不那麽好走了。
說好帶爸媽去華西路的“楊州飯店“午餐。馬路邊等了十幾分鍾，也沒叫到出租車。
天空飄起細細的小雨，風吹在身上涼颼颼。
“在家附近那個從淮海路搬來的餐廳吃吧。”老媽建議。
怕等侯太久老人家著涼，聽老媽的吧。
歪打正著，餐廳的飯菜味道還不錯哦。
飯畢，陪爸媽回家，聽他們聊天。今天加了我們兩個聽眾，老人家特別活躍。
“這世界好壞說不清。我們天天爬五層樓，那麽辛苦。老天爺大概看我們苦還沒有受夠，讓我們多熬些日子。老朋友當中，我們是最長壽又健康的”
“住洋樓開豪車的朋友們一個個走了。誰知道呢？也許每天上上下下，磨煉了身體。”
“老了，不要想著依靠別人，有一份期望就可能有一份失望。無論什麽時候，人都要靠自己，兒女靠不住的，誰都在忙。”
“好好善待自己的身體。省吃儉用不是舍不得錢，長年累月的生活習慣罷了。對於日常營養和飲食，我們一直很大方。”
“不想去老人院，沒有家的感覺。”
“人老了，死沒什麽可怕？若睡一覺明天起不來。那是福氣。“
“是否長壽我們不關心。在乎的是活一天就要有一天的生活質量。”
老爸老媽開心地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兩個思想開通的老人，坦然地談生論死。
誰家沒有老人呢？老人有老人的想法，無所謂對與錯。隻要他們自己覺得順心，日子過得痛快就好。
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真到爬不動的那一天怎麽辦呢？
老話說，“父母在不遠遊。”眼巴巴地盼兒女有出息。出息了的兒女都離得太遠。
先生幫著修理插線板和廁所的拉水杆。我想幫他們整理一下房間，滿屋子書和紙盒，太多太滿。
從哪裏下手呢？在他們看來每件都有用不能扔。
辛辛苦苦一天天積攢起來的東西。攢得是歲月的痕跡和記憶，扔哪一樣都舍不得。
不想丟就留著吧，隻要老人家覺得舒心就好。在他們這個年紀，有什麽比讓他們感覺開開心心更有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