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玩牌時,下鋪的仁兄們就會很大方地貢獻出自己的床鋪,讓大家擠坐在一起,並從床底拉出自己的大箱子,落在一起給大家當打牌桌。我每次都會懷著特別感恩的心跟他們說謝謝。要知道,有潔癖的我是從來不願意讓別人坐在我的床上的,更何況還是一群穿著牛仔褲的家夥們。哎,有時候, 潔癖真的是一種病,能讓一個大氣的人瞬間就變成了小氣鬼。
我下鋪的女生給大家簡單介紹了一下她的小學、初中兼高中同學——那位剛剛讓她激動到尖叫的男生。原來是個天津大學的學霸,當年高考全疆前一百。好吧,雖然在那位女同學的誇獎下他一再說著自己沒多厲害,可當他淡淡說出高考成績時我還是在心裏哼了一句:靠!這麽高還裝什麽謙虛!
對他的印象幾乎就要止步於此了,可是我從來就對學霸有著莫名的崇拜。正在上大三的他,告訴我們畢業後準備去美國留學,所以他需要花很多時間準備出國前的考試。那時候身邊出國的人還不多,知道的那麽幾個去新加坡或者新西蘭的朋友也不是因為想要出國深造才選擇留學的,他們幾乎都是因為在中國實在過不了高考這關才被迫被有錢的父母送出去鍍金(受罪)的。那次,是我第一次聽說GRE紅寶書。雖然我對GRE是什麽,紅皮書裏究竟有什麽寶貝一無所知,但我頓時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牛逼。鑒於我對記人名有著本能的記憶缺陷,於是,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牛人”。
一覺起來,轉眼就到了在火車上的最後一個白天。早晨,牛人過來找大家玩了。當時的他就坐在過道裏正對我們包廂門的椅子上,靠著被戈壁灘上升起的太陽照得明亮的窗戶。幾年後回想起在火車上他的形象,我竟然隻記得這樣的一幕:背後有著一片光圈的一位帶著眼鏡留著寸頭的少年。
火車進站前的幾個小時,大家開始收拾各自的東西,激動地盼著火車輪子停止轉動的那一刻。牛人也要回去自己的車廂整理下車的行李了。提前地告別讓我們這些一起“苦中作樂”的患難之交突然有點傷感,於是大家都互相留了電話。和很多很多在火車上有過一麵之緣的旅客們一樣,下車後的我們,就這樣相忘於車站了,從此不再有聯係。通訊錄那些並不熟悉的人名,也在一次次清理電話內存時被無情的抹去了。隻有這位牛人,他的電話竟然在我那過百的通訊錄名單裏幸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