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清光訴花魂

偶然看見微信朋友用作頭像的曇花圖片，細細地品味，不禁再一次驚歎於它的美。

一直以來鍾情於這一種花。曇花，特別是白色的曇花，可以說是我們家的家花。

四歲半以前，我是在重慶外婆家長大的。每隔一個星期，奶奶便會打發了姑姑們來接我去兩路口過周末。

在兩路口的時候，我就跟奶奶一起睡在那張寬敞舒適的大床上。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常常眼光光盯著從窗口照進來的昏黃的路燈光和搖曳的樹影，偶爾街上有一兩輛汽車呼嘯而過，留下嘩嘩的聲音。“兩路口沒得小偷！” 燦姐姐的這句話讓我在奶奶家呆得十分放心，晚上也睡得十分舒心。

清晨，睜開眼睛，發現奶奶已經早早起身在陽台上忙碌了。陽台上十幾個花盆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全部都種著曇花。奶奶特別喜歡這種花兒。我不想起來，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透過玻璃窗看奶奶來來回回地用一個搪瓷盅舀了水仔細地一盆一盆地澆花。

後來到了成都，爸爸也養了一盆曇花，是從重慶帶回來的一片葉子插活的。我家的曇花長得特別好，研究所裏的同事都紛紛來向爸爸討葉子回去插。於是，所裏宿舍樓的陽台上出現了一盆盆大大小小萎良不一的曇花。“我們家的曇花是全所所有曇花的鼻祖！” -- 這是頗令爸爸自豪的一件事兒。

每到曇花盛開的時候，爸爸媽媽也會特許我們晚一點睡覺。於是我們每隔五到十分鍾就會跑去檢查一次，看看花骨朵有沒有綻開得更大一點點。常常是最後實在熬不住，我和妹妹就先去睡了。半夜裏爸爸會很興奮地把我們叫醒，“快！快起來看！曇花開了！”

我和妹妹睡眼惺忪地被推到陽台上，一眼看到那慢慢盛開的花朵的時候，就完全清醒了。一家人圍坐在花盆前，此時，仿佛呼吸也屏住了，生怕一點點嘲雜聲也會驚動了她。她那美麗的花瓣一點一點地開裂，直到完全綻放，再慢慢地合上。那前後總共不過半小時的時光，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和喜悅。

“曇花展妍酬知己，欲訴花魂終無語。” 在迄今為止的記憶中，她一直是我心目中最美的花兒。

第二天，媽媽會把凋謝了的花一朵一朵地剪下來，做了曇花肉片湯給我們吃。湯汁細細滑滑的，十分鮮美。這是一年才吃得上一次的佳肴呀！

後來奶奶去世了，爸爸從重慶回來，把分得的骨灰的一部分埋在了曇花的花盆裏。從此，一家人對這盆花更加珍視了。而這一盆曇花，仿佛得了奶奶的眷顧，也長得格外的茂盛，每一期花季都會開出高達十到十五朵以上的花兒。

我出國的時候，臨出門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衝到陽台上，默默地與花兒道別。

現在的家裏，隻有紅色的曇花，白天也盛開，依然美麗。而我的心中，卻依然常常思念那夜半時分靜靜綻放的白色曇花。

今天，一位愛花惜花的朋友答應送我一片白曇花的葉子，滿心歡喜的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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