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的華彩

上個月有個客戶晚宴，遇到一個熟悉公司的實驗室的女老外，她一看我是中國人，就趕緊向我炫耀她的新紋身。那是刻在手腕的一行中文：自尊、自強、自愛。好看嗎？我立即愣住了-這不是高牆監獄女犯人的標語嗎？ 但一如機靈地回答：文字表達意思特好！她笑了，這是她中國同事推薦的內容。

 

其實，我說的是真的。中文博大精深，如果用美麗的詩文表達就是舒婷的致橡樹了。我自小在吉大中文係表哥和酷愛文學的姐姐熏陶下成長。記得當時，有男生追姐姐，我是捎帶燈泡，他的典型形象是係著圍脖，手裏一本詩刊。所以那個時代的詩，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裏了。

當國內越來越多的同學朋友可以過著有錢有閑半退休的生活，從世界各地祖國各地飄來各種美照美食野玩深度遊，我們還在這裏過著一種中年重新奮鬥的移居生活，有時候吭哧憋肚地應付各種賬單和稅單，大汗淋漓地在除草施肥，鏟雪安燈，應付著裏裏外外的疑難雜工的力氣活。

我的千年禧年代歐洲名校的MBA校友們早就是上市公司的總經理或者大集團的要職。剛到加拿大，我也勇敢地象年輕人一樣跳了兩個專業工作，才到了目前的公司，滿意不滿意還需要奮鬥，還是有很多挑戰，不像當地人，一個普通的本科文憑就可以是個中高層。

心累了的時候，與幾個女朋友聊天，向往半退休的生活，遊山玩水。她們都說嫁人好真是二次投胎，不用自己太奮鬥。但從小父母的教育，我們這代女生還是不會完全享受，徹底放鬆，一根弦還是緊繃，是不安全感，自我存在感，給孩子做榜樣的責任感，對父母的一個交代，對不伸手要錢的自尊......

內心裏就是那顆傲然屹立的橡樹！

國外婚戀體係中傳統的是AA製，和現在的移二代男女青年也都是AA製。在我們的那一代和之後十年內的有更多的選擇。這就像在國內吃飯聚會，必有一個男士跑去買單，他們不習慣AA製和相應的生活方式。

國內電視劇《太太萬歲》裏麵的葉舒心，隻有在工作中才能呈現自己的價值和魅力，不是為了小鮮肉（戲劇效果），不是為了有更多優秀男士的追求，而是自身的價值不是隻有老公一個人的評價。其實，說實話，全職或者天天半退休，我真的應付不來，就是忙碌在外的命。

劇中，蘭珊的生活可以說是悠閑自在，現在越來越多的女性是這樣的生活，房子車子都是最高檔的，有的懷孕後就不上班了。生活也過得很滋潤。瑜伽，插花，學畫，旅遊，孩子，也很精彩。當然她也需要有與小三小四搏鬥的智慧，要對繼女的冷嘲熱諷的果敢和耐力-持久戰。我們那個年代還似乎沒有怎麽複雜的局麵，或者沒有更多的生活可以選擇，但我也佩服蘭珊似的女人，她也一樣要內心強大。

不能說哪種生活好，也不能說自己就嫁得不如別人，婚姻生活事業都是自己才能體會品位，慢慢就優雅地成熟變老了。

不知道我孩子對我怎麽評價，不過有次聽她對同學說我是工作狂。她以後的路怎麽走我也不知道，但她一定覺得還是自己有錢掙，花起來舒心，自己的本領最有用，這就夠了。不知道遠方的他對我怎麽評價，不過共同的朋友們總是在誇我，能幹還有才，為了家庭早早就離開北京優越的體製內工作，每一段經曆都是精彩的財富，謙虛的他一定內心甜蜜著。如今在加拿大，也能把自己和家庭都安排得舒暢並流光溢彩。

是的，我還是喜歡橡樹般獨立、熱烈、誠摯和堅貞的形象！

 

 

致橡樹

舒婷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①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