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中國魂(十三)經曆泡沫經濟
淑儀在學校裏讀書,感覺在美國讀書,考驗的是個人的學習態度,因為這邊讀書,閱讀量很大,作業不少,每次都要認真對待,每次作業和小測驗都計入學分,而整體難度並不大,隻要學習態度端正,都是可以拿到A的,雖然淑儀來了就上學,但她都拿了A。
國內就不同了,平時作業抄抄寫寫糊弄糊弄,小考考砸了沒事,大考加加油,期中期末熬夜苦戰一番也能過關,耍小聰明取勝的做法,可以養成一輩子的壞習慣,簡單應試製度培養出的人容易 “投機取巧,急功近利” 。
而西方的學分製從根本上培養了踏實不浮躁的人性特點,美國讀書看似簡單,一輩子讀下來真的不易,遠比國內學習花時間花心思瑣碎細致得多。
踏實科學的學分製塑造的是每個人,每代人,代代人。美國的好,淑儀看在眼裏,點頭在心裏。
淑儀又懷孕了,她上學,帶孩子,做家務,周末與老公帶老大去玩,終於緊張加上辛苦,出現了輕微的宮縮與子宮痙攣,老公讓她把課停了在家休息。
小孩去了幼兒園,淑儀一空下來,思鄉之情陣陣襲來,兒子不在家,她也無心去散步,望著窗外光禿的水泥地和稀疏的幾棵樹,她想起了姑娘時媽媽說她的一句話,那時她吃飯總愛高高攥著筷子,媽媽說吃飯筷子拿得高的女孩會嫁得遠,那時她聽這句話心裏美美的,家裏人也都笑嘻嘻地看著她,人總是往高處想事的,住在北京嫁得遠,那還不是嫁去了國外,結果她還真嫁到了美國。
可是真來了這裏,發現別的國家再好,作為第一代移民,那份獲得與失去的轉換會讓你在很長一段時間活在思鄉的糾結裏,想想引進的動物植物,久而久之,還能是原產地的它們嗎?淑儀感覺她也在受著同樣的煎熬。。
下輩子,淑儀想,隻要投生在比韓國不差的國家就行了,不要再用手拿筷子高處吃飯,她要嫁得離娘家很近,婆家就在不遠處,一轉身她就回了娘家,她要做最俗氣的小媳婦兒,一個最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她不要高的心氣兒,隻要俗的追求,她要嫁一個漂亮的小老公,要求去買幾樣俗氣的幾大件兒,然後心滿意足地過一輩子。。淑儀心裏賭氣幽怨地想著,無奈真心地想著。。
明月常常來電話,兩人的心境是差不多的,單調的生活,呆家沒地兒去,明月在家裏帶著兩個孩子,她在院子裏種了很多花和菜,一看淑儀心情不好,立馬就給她講種的玫瑰開了什麽顏色的花,她院子裏種的菜結了多少瓜果,聽上去都是喜滋滋的開心事,還給她講各種好玩的事兒,聽得淑儀兩眼發光,羨慕她有那麽漂亮的花園。
在明月對她家花園發出的讚歎聲裏,淑儀回憶著北京植物園裏的玫瑰園牡丹園,她回想著花癡般的自己逛進百花園萬花叢那份開心快樂的感受。
她喜歡聽明月給她講的有趣的事情,明月性格外向,什麽都會說,言語俏皮,那時年輕,她們什麽都愛聊,這樣嬉笑一陣,她一天都會覺得開心。。
自從9.11過後,美國經濟開始不景氣,淑儀老公去的那家公司,進去時每個人都認為自己要發財了,那些洋人用著當時最先進的汽車遙控設備,中午沒人帶飯的,老公進去沒多久股票就上市,大家都笑咧著嘴等著股票一點點往上漲,好像賺錢就像計劃一樣容易。
911以後經濟逐漸下滑,淑儀老公公司股票還是頑強上升了一段時間,那時誰都不肯賣,感覺這隻是漲的開始,還沒到發財的時候呢,此間,高科技泡沫開始破滅,不斷聽到公司裁員與股票下跌的消息。
明月老公小公司的生意也變得相當慘淡,她和她老公都變得非常神經質,每天守著電話,情緒全在訂單上,業務量越來越少,最後很少有訂單電話了,可她們一家的生活都指望這些訂單呀。
買房計劃被淑儀擱置起來,眼看著家裏要多一個人,他們考慮搬更大的房間住,老公想到了樓下的一處空置房間,約好了房東一起去看,那裏原來住著房東的日本父母,他們都已過世,也許為了紀念他們,房子空置了很多年,最近打算出租。
房間有三個臥室一個廳與廚房,房間結構緊湊,隻是一樓光線有些幽暗,房間門口是個很小的日式魚池,忘了裏麵還有沒有魚,還有幾棵竹子,住在那裏也算清淨舒適,隻是想到曾經住裏麵的一對老人過世了,非常溫馨的一套居室打了折扣。。
記得兒子上daycare之前,一天,推著兒子散步回來,走到樓下,看到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樓下,有人在上上下下走動,她沒有太在意,帶著兒子上樓了,等過好一會兒她下樓來扔垃圾,那輛白色麵包車還在那裏,兩個人在車邊靜靜地等著,後來她得知樓上一對老夫婦,老男人去世了,那位老太戀戀不舍,樓下兩個男人一直在耐心安靜等侯,終於等到老女人與老伴告別。幾個星期之後,一天兒子感冒發燒了,他白天躺在背對著門的沙發上,淑儀和老公在旁邊做事,突然兒子從睡夢裏醒來,從沙發上坐起來並大哭起來,淑儀和老公圍坐過來問他怎麽了?他手指著背後的門說有個人站在門口外麵,淑儀奇怪地問,“是什麽人啊?。。” “是個老爺爺。。”兒子帶著哭腔回答,淑儀與老公怪異地對視一下,不約而同想到了那個鄰居,隨後沉默,哄兒子睡覺。。淑儀是個敏感的人,所以她也是個有點迷信的人。。
經濟情況繼續在惡化,老公公司的股票不再漲,過了幾個月開始跌,科技泡沫真的開始破滅,到處都開始裁員,每個人都變得人心惶惶,老公公司也開始大裁員,為了上市炒作花了很多錢,泡沫破了,這樣的公司體積縮小最快,裁了幾撥,開始裁到核心部位,老公也感覺岌岌可危,可此時隻有聽天由命。
終於有一天,她接到了老公電話,他被裁員了,希望她別太擔心。話是這麽說,在美國沒工作就是沒了一切,淑儀可是感受到天塌下來的感覺,其實現在想起來,世上沒那麽多事可以用天塌下來形容的,天真的塌下來了也不過如此。不過那時的感覺,因為年輕,把一切的一切很當回事,把得失看得很重,所以內心是非常地驚惶失措。。
第二天,老公就開始找工作,遞簡曆,找熟人,同學熟人也給他出主意,畢竟淑儀再過幾個月就要生產了,要趕緊給她買保險。
過了幾日,老公得到幾個似是而非的麵試約見,他偶爾會出去麵試一下,一切都還沒有著落,這時也有別的城市公司約見老公,他需要去那裏麵試,那正是明月住的地區啊!過了幾日,老公飛去麵試,隔日又飛回。
一天,淑儀在家裏接到一個電話,是個洋人打電話找老公,淑儀告訴他,老公出去了。老公是出去約談之前一家公司,算是二次麵試。
那天晚上,淑儀做夢夢到了爸爸,那時爸爸肺源性心髒病已去世多年,她夢到爸爸腋下夾著自行車,雖陰陽之隔,仍無限充滿愛地看著她,他非常開心,而且夢裏知道爸爸那麽開心是因為知道她的成績全是A,她仿佛回到小時侯,爸爸總希望她端正學習態度,學習不要僅僅為應付考試,他發現淑儀來美國後徹底變了,她每天都認真學習。
白天醒來,沒過中午,老公就接到一個電話,正是那個洋人打來的,明月所在地區的那家公司要了老公,因為他們之前用過老公設計的一個產品,在那個泡沫破滅的時期,不僅工資沒降,還答應老公的要求工資漲了33%,抹平了地區差異,還拿到了bonus, 老公失業一個多月後,淑儀一家有幸搬入了那個地區。。
淑儀在想,冥冥之中爸爸仿佛一直在看護著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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