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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中國魂 (九)民族自豪感

(2016-04-29 21:17:30) 下一個

 

                      美國夢,中國魂 (九)民族自豪感

記得剛來美國時,淑儀在外國人麵前,總會習慣性地流露民族自豪感。

那種心理就像綠豆沾水發芽,人站在那裏,心裏的自豪,莫名地就會讓人自我感覺高了兩公分。

比如,在公園裏聽到一段中國民樂,在哪裏看到一個中國園,在美國看到任何有關中國文化的活動,她都翹首以待,企盼周圍外國人對中國璀璨文化的讚歎,她時常自己熱血澎湃一番,在四周平靜中冷卻掉。

真令她失望,在她眼裏那麽多引以為豪的國粹,這裏大多數外國人並不了解,也沒什麽大興趣關注中國文化,居然對日本文化的欣賞遠多於對中國文化的認知。

在國內時,她心裏很自認中華民族是最優秀的,最勤勞,最聰明的,最勇敢的,那時她不懂“智慧”的含義,她對別的族裔,是有歧視的,甚至潛意識裏帶著某種天生就看低他們的偏見,她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因為她是中華名族,5千年的文明,悠久曆史,她從不以自己國家的貧窮落後為不齒,認為那是有原因的。

她心裏看不慣別的族裔單調飲食,認為他們沒文化(白人除外),他們體態粗壯,他們愚笨,他們不如中國人愛孩子。。

她覺得來美國後,她的民族自豪感變得無的放矢,那股血脈噴張的情感從來得不到宣泄,偶爾有機會她要在外國人前自豪一下,也會被其它膚色的凶狠目光瞪回去。

慢慢的,她知道這裏不興民族自豪感,偶爾可見“神氣活現”,也是往往與人的膚色成正比。

一天,她又推著兒子去找貝貝玩,她們在路上碰到,貝貝看她第一眼就問:“你穿了你老公的襯衣?” 淑儀很吃驚,搞不清貝貝怎能一眼看出那是一件男士襯衣,因為那是一件藍條紋花格厚純棉布襯衣,手感舒適,質地極好,她在北京也有一件蘭花格襯衣,穿上很俊俏,要不是這件襯衣從老公衣櫥裏拿出,要她自己,她分不出衣服是男式還是女式的。

她因為被認出穿了男士襯衣而尷尬在那裏,貝貝立刻補充,“我也穿過我老公的襯衫。。。。” 淑儀沒聽後麵的內容,隻聽第一句,感覺就好多了,可是她突然還是覺得後脊冒涼風,她突然回想到之前一個場景:

一個晴朗的日子,老公帶她和兒子在迪斯尼樂園玩,他們一家在排隊等轉轉車的時候,沒想到不懂事的兩歲兒子手扶欄杆站在那裏,將頭在兩個柵欄之間探來探去,一不小心將頭探進了兩條鐵柵欄之間,卡在裏麵,伸不回來了,他跺著腳站在那裏哭著,這一下,那個轉轉車的節目停了,所有人都圍過來,為她的小兒子著急,淑儀也是急得淚流滿麵,大家耐心地圍著她兒子,不知該怎麽好。在大夥兒鼓勵的眼神裏,兒子小腦袋又在那裏不停地試探,過了好一會兒,淑儀覺得該打緊急電話時,兒子一個小巧勁兒,腦袋又不知怎麽蹭了出來,一片歡呼,淑儀的眼淚也由擔憂轉為欣喜,她抱起孩子。

此時,周圍圍了很多人,他們用攝像機拍下這溫馨一刻,那是美國最太平盛世的時期,富裕強盛,它的國民自信有愛,淑儀被周圍暖暖的愛包圍著,望過去一片祥和,一片美好,甚至多了很多過頭的情感在裏麵,淑儀現在聯想到了她這件襯衣,那天她也穿了老公的這件襯衣。。

看,淑儀仿佛看到了那天的自己,像一隻陌生的傻鵝,站在那裏,臉上掛著淚痕,一看就知道,她剛從中國來,滿臉異國神情,旁邊站著她的土包子老公,再看她,這樣年紀輕輕的妻子,身上居然穿著老公的衣服,她很可能沒有合適的衣服。

那些手拿攝像機的男性們內心充滿無限同情與憐憫,與周圍女性們一起釋放著無限的憐愛。

淑儀突然感到,那一天,這件衣服為她丟了臉,為民族丟了臉,挫傷了她的民族自尊心,為她的民族自豪感增添了一個敗筆。

她是一個要麵子的人,來了美國,民族自豪感就是她的麵子。

她從來沒有想過,移民是怎麽一回事。

記得在一個大學舞會上,一個奧地利男孩與她結識,那個男孩個子很高,金發碧眼,嘴唇很薄,他善良單純,中文講得很好,他告訴她關於他住的城市,音樂之都-薩爾斯堡,他的家人,他的童年,他對她很好,說淑儀很像他們那個地方的人,也許他把她當成了女朋友。

記得一次她去找他玩,非常欣喜地告訴男孩,姐姐姐夫拿到加拿大身份了,沒想到男孩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太出乎淑儀意外了,笑聲裏的刺耳,隻有那時的中國人才能體會深切,那時出國多麽難,留下來不容易,而自己國家貧窮落後。

這意味深長的笑聲結束後,他簡單地說了一句:“ 我們不喜歡移民別的國家,我們隻想自己國家做好。”

他的話平淡而真實,那時她不會有更多的理解與體會,隻是,當時那笑聲很傷害她,但是刺激她的笑並沒有改變淑儀的想法,她的直覺告訴她,她向往的世界還在她追尋的夢裏,今生沒有別的選擇。

每次去看他,他都請她吃飯,盡管他自己很窮,可總是給淑儀點牛排或是其它葷菜,而且告訴她他們吃飯的規矩,切不可把骨頭吐桌上,那是非常沒教養的行為。。

他人很好,可是,文化不同,說話就會常常彼此傷害,淑儀會說他們洋人愛吃肉,而他就會不經意地說笑中國,說你們中國人其實最愛吃肉,你看你們每樣菜裏都放點肉,你們吃肉少是因為你們沒的吃。

這句話又傷害到了淑儀,讓她記了一輩子。。

以後淑儀很少去找他玩了,她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在第三世界裏自我感覺良好,自我陶醉著,而他以身為富裕的第一世界裏,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對中國,中國人帶著想法,看法。

記得他同淑儀聊天,比較她和日本人,他說中國人要是穿得好些,讓他與日本人區分,他分不出來,他說這些時自始至終隱含著一種笑,當時的淑儀不知他笑裏的含義,一句話把他打倒,“小日本兒,有什麽了不起的!” 淑儀從內心裏真心發出一種不屑,那時她無知又可愛,確實太不把小日本看在眼裏了,那電影裏的日本鬼子舉著那個小破旗,令她鄙夷,讓她嗤之以鼻。但她心裏還是隱隱地有些被激怒,因為她的國家被日本人侵略。而他麵對著她,坐在那裏看著她笑,那想收斂起卻又實在是忍不住的笑,淑儀今天會感觸更多。

那時的淑儀是無知的,是可愛的,是閉關鎖國的產物,她在自己的國土上繼續自我陶醉著,繼續自高自大著。

淑儀很快忘掉了這些曾經的刺激,她在自己國家自己人的世界裏繼續開開心心的成長著那份民族自豪感。

她後來得到移民簽證時,那種感覺是一種榮耀,是一副喜滋滋地跑來 “娘娘受旨” 般的榮譽,她從沒覺得這該帶有任何屈辱。

而她回想那會兒抱著兒子站在遊樂場人群裏得到的那份關注,更像是恩典國對接收難民國之難民的仁慈施愛,隻是媽媽抱著兒子,更多一份打動人的溫馨。

淑儀從無端的憂思中走出,看看今天陽光燦爛下麵目清新的貝貝,後脊的涼風逐漸散去,恢複了體溫。

貝貝衝她甩甩頭同時輕靈地眨一下眼,淑儀看到一支漂亮發卡恰到好處別在貝貝頭上,她美滋滋告訴她,她想美的時候很會美的。

淑儀讚歎確實不錯,而且她發現好像會美的女孩都會眨眼睛,明月就會,而淑儀就不會。

貝貝今天穿的挺漂亮,閑來無事,天氣又好,她又不用帶孩子,出門打扮一下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貝貝說她穿得好時,常會碰到某些外國人對她嫉恨,好像看不得她穿好衣服,貝貝很敏感,可她也從不說假話。

沒碰麵幾次,貝貝似乎與淑儀有了共同語言,初來乍到,對美國不適應的淑儀像是找到了知音,貝貝一說起美國的不如意,就像如數家珍般,簡直要變為一本血淚的控訴史的樣子。。

(原創故事,歡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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