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真的死了吧?就算不死,這天寒地凍的,半身泡在潭水中也很快會凍死的。袁遠歌想到這兒,也顧不得想及其他,便去架住那人腋下,想把他拖上岸。哪知餘光掃過,卻發現那人浸在水中的雙腿好似並未著褲,朦朧的夜色之下模糊一片,竟然彷如黏連在一起,並不像人類的雙腿,倒像一條巨型魚尾,還閃著鱗片的銀白幽光。
袁遠歌晃晃腦袋,難道是今晚想了太多怪力亂神的事,居然產生幻覺了?還是說自己最近編寫手頭這部清朝伶人的劇本,導致總做些奇怪的夢,入戲過深了?手上用力,終於把那人的身體搬離潭邊,再看那離水的下半身,哪裏有什麽魚尾,掩在長袍下分明隻是一雙雪白的大長腿。
居然是個男人!
袁回憶剛才觸碰的軀體骨架的輪廓和肌肉的緊實度,更加不可置信。這身打扮,這麽長的頭發,說是個竊賊,實在不像。難不成這男的是專程選這個古舊府宅想投水自殺,卻發現寒潭刺骨,死意又不堅,遂放棄輕生掙紮著爬回岸來,結果冰水浸透加上寒風凜冽,脫力昏倒了?事不宜遲,還是趕緊叫救護車送去醫院吧。
想到這,袁遠歌俯下身,打算再確認一下男人是否還有呼吸。哪知經過剛才一番拖拽,那個人終於清醒過來,側臥在樹下的草地上瑟瑟發抖,一副精神錯亂的樣子,對周遭的人事茫然無知,隻是維持著僵硬的姿態不動,口中喃喃低吟,也不知在說什麽。
“兄弟,你什麽情況,能聽見我說話嗎?”袁遠歌見那人醒轉,便想攙扶他坐起身。哪知手剛觸到他的臂膀,冷不防被那人兩手用力,緊緊扣住了腕子,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再也不肯鬆開手。
此時冷風吹散了烏雲,霰雪已停,雲層間泄露出一片月光。那人拉著遠歌的手借力,終於緩緩坐起了身子。
袁遠歌感受著手腕上冰涼的溫度,看著他白得仿佛能反射月光的肌膚和濕漉漉的黑長發,忽然想起小時候富筱紫講的水猴子,就是溺死之人有時候會在水邊尋找替身,好早日轉世投胎。一般都泡得發白,雖然在岸上看似很虛弱,可一旦活人被其拖下水中,它就會變得力大無比,然後用淤泥敷死受害者的七竅,拉進水下的洞窟……
袁遠歌幻想著水猴子吃人的模樣,心裏發毛,不自主地便想要抽回手,脫離他的禁錮。可那人哪裏肯放手,隨著大力的搖拽,隻是牢牢抓著遠歌生怕被甩脫。
此時月亮鑽出雲層,灑落一地清輝。潭邊並沒有路燈,袁遠歌便對著月光,仔細端詳那人的模樣。隻那一頭烏黑的濕發之間,露出那人高挺的鼻梁和單薄的嘴唇,雖然潤白如玉的肌膚全然沒有半點血色,輪廓卻是完美至極。便是那雙抓緊著自己的手,也是骨節分明,細致白皙,青紫的血脈上蒙著粉雕玉琢的白皮,十指纖纖,極是好看。再細看他身上穿的白衣,月光之下能看出衣服上繡著精致的蘭竹之紋,質地也是上等的真絲,卻斷不是劇組那些做工不夠細致的白綢戲服可比。
終於耐不住滿心好奇,袁遠歌伸手撥開那人散亂的長發,卻不由得愣住了,因為那人的容貌,竟然像極了自己夢中見到過的榮卿——巴掌大的精致臉孔,卻擁有飽滿的額頭,高聳的眉骨和鼻梁,以及微微上翹的薄唇。毫無瑕疵的白瓷肌膚,烏黑的眉目如描如畫,更襯得五官深邃,英氣逼人。即使以遠歌對容貌的極端挑剔,這人臉上三庭五眼的比例,也堪稱完美。尤其是那張悲戚的臉上尚有未幹的淚痕,眼尾好似點染胭脂薄紅,讓人頓生憐憫之心的同時,也讓這張屬於男性的英挺麵容間又透出三分女性的纖細脆弱。模糊了性別的美,才是天仙下凡的境界。
未完待續......
作者:遠遠歌哥
圖源:感謝施巴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