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寧遠遠見袁遠歌過來,禁不住做個沒轍的表情,遠歌微微搖頭,表示理解,順便接手現場工作,朝尹風華道:“尹老師,我們《卿卿》劇組條件有限,委屈你了。熙夢初創階段,老周的難處想來你也都明白,資金不足,他現在還在到處跑業務拉讚助呢,你抱怨的這些,我們能力範圍內的一定努力解決,但人少錢少也是事實,就請多擔待,我們一起高效節儉把劇拍好。”
尹風華見袁遠歌態度自然,自己剛才大呼小叫質疑他導演水平的話顯然人家是聽到了的,也不好繼續耀武揚威,隻得略略收斂了一些,道:“日程安排這麽緊,儀式之後就直接拍,我幫老周這個忙,看來這段日子有的吃苦呢。說吧,從哪開始,怎麽拍?”
袁遠歌其實早已料定尹風華進組之後態度不會好,耍大牌遲來了三周,仗著自身的名望,對著一個新公司一幫新人演員肯定是滿滿的優越感,然而一場戲都還沒拍就這樣趾高氣揚,把全組鬧得雞飛狗跳,看來這人的素質令人堪憂。可身為導演,要協調這麽多演職員的工作,自己必須是最能忍耐的那個。
想到這裏,遠歌沉下性子,開始講解今天的戲份:“秋臣進了榮府,從曲台花譜的狀元淪為榮府三爺的書童,也就是禁臠,失去了昔日戲班的親人,失去了對愛情的信任,也失去了心愛的戲曲,內心是極度壓抑痛苦的。而這個時候,他曾經錦玉班中的二師兄,唯一人品欠佳,喜歡巴結權貴的師兄珞華,卻偏偏過來落井下石……”
“攝影,燈光,各部門注意,Action!”
園裏的小丫頭們都對他好,每日伺候梳妝、飯食,一如對待府中的少爺。
秋臣望著潭水中倒影的自己——一個衣著楚楚的翩翩少年,一個少女們看了會臉紅心跳的俊俏郎君,卻不禁蹙緊了眉——苟延一條性命,也不過是供人賞玩的命數,糾纏不休的痛楚又襲上心頭。
飯是一口也咽不下,他隻是倚在水邊,看秋風隨意在空蕩蕩的園中掠過,掠過同樣空蕩蕩的身體。
……
袁遠歌望著監視器中尹風華的表演,不禁頻頻歎氣。因為飾演三爺的演員今日不在,跳過潭畔觀魚的二人對手戲,便是這場秋臣被狎昵之後展現性格的內心獨白戲。既不需要背誦台詞,也沒有過多的動作,所要呈現的就是秋臣悲涼的心事。
然而一場簡單的戲卻NG了數次,尹風華顯然沒有認真揣摩人物的內心,雖然穿著秋臣的衣服,然而臨水而坐,眉目間呈現的神情卻怎麽看都沒有體現秋臣的心境。
“我說袁導,你總覺得是我的表演不對,我倒覺得根本是你的劇本有問題。榮秋臣在府中享受少爺一樣的待遇並不見得那麽痛苦吧。過去的戲子和妓院的姑娘本質都差不多,混到達官貴人府上做個姨娘或者男侍就是最好的歸宿了,榮家一品大員,哪裏虧待了他,三爺就算狎昵他,不也很寵他嗎,不至於那麽哀傷吧,我覺得我表演的情緒沒問題!”
袁遠歌心想,你解讀的隻怕是你的想法吧,完全是世人對伶人的膚淺理解。要按你的思路,我的故事我的榮卿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看尹風華一副傲慢的神情,隻能壓著火氣耐心解釋:“秋臣的師兄珞華的人設才是你說的這類戲子,他先一步進榮府,氣惱三爺又收了秋臣入府,所以他們的一場對手戲就會突出性格的區別。”
“那現在就拍下一場吧,重複了這麽多遍,老是我唱獨角戲也沒意思。”
看現場工作人員都對尹風華的態度十分苦惱,袁遠歌也實在是不想再NG耽誤時間,隻得強忍著這一場的不完美,推進下一場珞華、秋臣的戲。
未完待續
作者:遠遠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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